靖安言沒有反對,從善如流地跟著她下了樓。
兩人一前一後,腳步聲都輕淺,直到走到二三層之間,秋長若突然站住了步子,靖安言沒預料到,險些把她撞一個趔趄。
「秋……」
秋長若猝然回頭,眼睛是紅的:「你手腕的傷根本不是師祖傷的,對不對?」
靖安言虛虛扶著她的手一頓。
「南鳥計劃,主帥不可能隨意出入陣營,你們要見面只能在戰場上——我不問你為了誰作戰,也不問你在哪裡作戰,你只需要回答我,那刀口截面整齊,說明被砍得時候手一動沒動。而你,是怎麼做到在兵荒馬亂的戰場上,用右手拿著劍與師祖廝殺,又一動不動被他砍下來這一刀的?」
靖安言收回了手。
「還有,你從小想讓我幫你打掩護,都會叫我『秋大夫』。」秋長若猛地揪起他的領子,「小師叔,你的傷到底怎麼回事兒?這一切是不是另有隱情?師祖是不是跟你說了什麼?」
她面前的小師叔和當年一樣,愛笑,喜歡調侃人,但那雙眼睛已經不似當年那般顧盼神飛,只有一股濃濃的倦怠和疲憊,看得人有點苦。
「想多了你。」靖安言輕輕拎著她的袖口拿下她的手,「我需要你打掩護,的確是因為知道你能看出來這個傷口的端倪,不想讓你當著長憶的面說,但不是什麼別的原因,不想讓他再激動了而已。」
「當年在戰場上,我被師父逼到了一個角落裡,他說我這身本事是孽障,不能留,我想著,雖然我對大魏、對玄門都極其討厭,但終究面前這人養了我許多年,這隻手就當還他了。」
靖安言撥了一下她的額發:「就這麼簡單。」
「我不信。」秋長若篤定,「你撒謊。」
靖安言聳聳肩,直接繞過她:「隨意。趕快去點早飯吧,折騰了一夜,你不餓我都餓了。」
他本不願再在此事上多糾纏,卻不想秋長若最後一句話落進他的耳中:「小師叔,從十年前開始,一切的一切,是不是有人逼你?」
真敢想也真敢問啊。
靖安言呼吸一滯,然後緩緩呼出。
他扶著欄杆轉頭:「我覺得要四碗粥再配些小菜就差不多了,你覺得呢?」
一夜未眠,四個人吃了些東西後睡了一覺,才將那股睏乏壓下去不少,待到醒來時,已然夕陽西下,但街上熱鬧不減,甚至還有愈演愈烈的架勢。
夷月在窗邊編發,奇道:「哎?今天是什麼日子嗎?怎麼這麼多人都在街上掛燈籠?」
秋長若也湊過來:「我都忘了,今兒是七夕啊。」
七夕?剛恢復自由的封長念敲著僵直的後腰,看見收拾好的靖安言對著兩個摩拳擦掌的姑娘為難。
「走吧出去看看!再睡今天晚上又要睡不著覺了。」夷月笑嘻嘻地勸,「封哥,在我們南疆,七夕也是大日子,一起去看看啊,肯定和你們大魏的過法不一樣。」
「哎哎哎,那你們去啊,我可不去。」靖安言掩唇打了個哈欠,「全是人,擠死了,你們去玩吧,我在客棧休息。」
「那我也不去了。」封長念話到嘴邊改了口,「聖酋知道我們行蹤,萬一對小師叔不利……我還是在客棧陪著。」
秋長若眼波一掃:「可是我也沒見過南疆七夕節呀,機會難得,長念你不想去看看嗎?」
「當然想,但是……總之我不去了。」
靖安言這再反應不過來就是真沒睡醒了:「想去就去,你別把這事兒押我身上啊。」
封長念大言不慚地抬起頭:「可相比於七夕,我更想和你待在一起。」
靖安言:「……」
「七夕本來就要和心上人在一起的,你不在,我一個人上街又有什麼意思?再多好玩的又怎麼樣?」
靖安言:「……」
「罷了,屋裡也挺好,趴窗口看看熱鬧就……」
靖安言:「去去去,我去,好嗎?別這副可憐巴巴的眼神看著我,封珩,老大不小了你跟誰撒嬌呢。」
秋長若一旁幽幽地說:「不知道,反正不是沖我,我也沒見過長念撒嬌,估計是知道對我不管用吧,對誰管用我不知道,但此情此景真難得啊。」
夷月點點頭:「難得啊……啊!乾爹饒命!出去玩啦!」
夜幕徹底降下來的時候,大街上也徹底熱鬧了起來。
也不知是故意還是無意,他們四個人被人群衝散了,靖安言從琳琅滿目的街景回過神來時,只有身側虛虛護著他的一個封長念,那倆姑娘已經不見了。
「人呢?」
「方才長若姐說要和阿月去放花燈,提前走了。」人太多了,封長念為了讓他聽得清楚只能湊近,聲音也愈發低磁,輕輕碰撞著的前胸都在共振,「方才給你買的,看看喜不喜歡?」
是一根手工扎的絹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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