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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清明握著他的手腕,終於看了他一眼:「你是——」

靖安言驀地睜眼。

他睡著了,還因為那個問題,做了一個夢,一個真實發生的過去,一個真切發生的舊事。

燃著的火堆悄悄地在夜色中發出輕微爆破聲,他環顧了一下四周,所有人都睡了。

封長念靠在他的旁邊,呼吸平穩,眼下卻有淡淡的烏青,想必這一趟勞心勞力,也是累壞了。

靖安言靜靜地看了他一會兒,然後輕手輕腳地起身了。

靖安言特別喜歡夜晚的叢林,覺得這裡安靜、神秘,溫柔又無言,可以把什麼都吞得下。

包括他的恨、他的不解、他的不甘和不忿。

他走了一會兒,感覺距離夠遠了,挑了棵樹三下五除二翻上去,將腰間的玉笛拆下來,不多時,笛音緩緩傾瀉。

這首曲子是靖安言一直很喜歡的,笛音不似殺人時那般激昂,反倒像是被大雨淋濕了翅膀的鳥兒,掙扎著、掙扎著,再也飛不到天空中去,有一種砭人肌骨的悲涼。

他出神地吹著調子,最後一個音收尾,封長念的聲音恰好接上。

「……冷不冷?」

靖安言一點都不意外他跟上來,緩緩放下笛子,一條腿隨意地垂著,沒有動靜。

封長念也不著急,就在下面靜靜地站著等。

驀地,上面傳來聲音:「你知道嗎?我剛來南疆的時候,其實還沒有投到王上麾下,只能四處遊蕩,自己搭了個簡易的小房子,作為安身之處。」

「那個時候,我其實每天都不知道要做什麼,也不知道我該幹什麼,於是我發現了一件事可以很好打發時間,那就是喝酒,喝多了,睡一覺,又是一天過去了。」

「南疆好酒很多,也很貴,幸好那個時候我還會耍劍,我就去賣藝,賺的錢都用來買酒,然後就喝,喝得酩酊大醉,夢裡什麼都沒有,一覺到天亮,真痛快。」

「最印象深刻的是有一次,我去坐船,船從兩岸山中划過,上頭船家的少年覺得無聊,說要和我玩,我問他怎麼玩,他說互相問問題,不想回答或者不願意說真話的,就喝酒,君子遊戲,不許耍賴。」

「我一開始騙他,我騙得多好,他根本看不出來,只能一杯接一杯的喝,後來我良心有愧,主動叫停了,我說我騙你的,我沒有一句實話,所以這些酒我都喝了。」

「那天我在船上喝醉了,昏睡過去前,聽見那個少年問我,從小到大,教他的人都說,說謊的人要吞千根針,我說了那麼多謊話,舌根不疼嗎?」

「我說他們騙你的,真正會說謊的人,都不在嘴上。」靖安言默了默,「那個少年……和你少年時挺像的,都是一雙含情的眼睛。」

封長念垂著手,聽見上面的聲音低落了下來:「……我是誰呢?長憶,你覺得我是誰呢。」

「你是我小師叔。」封長念手指蜷了蜷,「是帶我三年的小師叔。」

「小師叔。」靖安言一訕,「可惜你的小師叔,是個南疆人。不是從大魏叛逃的,是徹頭徹尾、真真正正的南疆人。」

封長念手指驀地攥緊了,抬眼往上看,靖安言卻平靜得不同尋常,仿佛這已經不是什麼大秘密了,他坐在樹幹上眺望,青色的穗子掃過他的指骨,整個人如同一尊沐浴月色的雕像。

「靖深不是我爹,靖宓也不是我姐姐。我的身份是假的,是左清明那老頭兒給我的。當年老頭兒還是南軍都督府左都督,正逢先代南疆王過世,南疆爆發了奪嫡之亂,勒烏圖為了確保自己成王之路安順,用蠱毒暗中殺死了所有手足。」

「只有一個人倖免於難,是他同父異母的、最小的弟弟,他母親是先代南疆王一個不起眼的側室,她沒什麼野心,這輩子最大的算計,就是保住兒子一條命。於是她借著曾經與左清明有一些恩義,讓他把孩子帶離了南疆,改名換姓,成了左清明故交好友靖深的幼子。」

笛子不轉了,靖安言垂下眼睫,靜靜地看著手中玉色的長笛,迴避了樹下封長念五味雜陳的目光。

「所以我當年離開大魏,是因為身份被魏明帝知道了,他要求我回到南疆,盜取蠱術之秘,否則,左清明、靖深,甚至是靖宓,都會以通敵叛國罪論處,滿門抄斬、株連九族。」

他掀唇笑了下:「我那個時候脾氣多大啊,他想讓我滾,我就要灰溜溜地滾?真以為我能老老實實帶秘密給他?都說我是南疆人了,還有什麼立場幫大魏呢?我燒了靖家、燒了玄門、翻臉走人,只要我走了,他想威脅我也沒有辦法了。」

靜了片刻,靖安言直接從樹上蹦了下來,彎腰一撈,一聲不吭地將封長念攥緊的手指一一掰開,封長念這才回神,發現掌心都被印上了月牙兒似的深痕。

靖安言掰完手指沒鬆手,盯著他掌心的紋路看了一會兒,像是能從那縱橫斑駁的掌紋中勘破什麼玄機,然後才伸出另一隻手蓋在封長念已經泛涼的掌心。

「封長憶,你在想什麼?」

封長念抿緊了唇,不知該如何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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