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安言不好意思地攏了一把長發,廣袖滑落,露出他腕間被掐出的突兀紅痕:「侯爺當真是敏銳極了,好吧,我的確不是玄門弟子,我……我和封大人……」
「咳咳。」封鈞怎麼說也是長輩,實在不想聽這個「我和封大人」發生了什麼,「阿珩,你說你扯這個謊做什麼呢?」
封長念一臉無奈地瞟向靖安言,對方正在低頭裝無辜。
他內心長嘆一口氣,只好電光火石間接上靖安言的戲:「二叔,你懂得,誰還沒有幾個秘密,當年十春樓失火的事想必你也聽說過,從那時起我就把他……」
十春樓曾是大魏長安城中最大的青樓,兩年前毀於一場大火,死傷無數。
剩下的話不用說了,封鈞嘆息一聲,斜睨了一眼靖安言,半信半疑地道:「那是我想多了,阿珩啊,二叔也是擔憂你的安全。」
「二叔,我明白的。」封珩好脾氣地笑笑,「但這時辰也不早了,我這兒……」
「咳咳咳!」封鈞努力清嗓子,「行,那你們早點休息吧,阿珩啊,雖然你還年輕,但是,要克制。」
他擲地有聲地扔下「要克制」三個大字,然後背著手頭也不回地走了,靖安言眼尖,瞬間看到了他通紅的耳朵。
危機暫時解除,靖安言長舒一口氣,摸到床邊給自己倒水:「你二叔真逗,自己一把歲數還要娶媳婦兒,看見自己侄兒反倒不好意思了。」
封長念只是盯著他,靖安言對他的目光視若無睹,指尖沾水放心地卸下了偽裝:「帶著不透氣真難受,還好方才還沒摘。」
他撕面具的邊緣無法避免地因為拉扯泛了紅,封長念從那痕跡上掃過,聲音發僵:「……小師叔,我問你件事。」
「說。」
「他為什麼大半夜的要來問你是不是靖安言?」封長念蹙眉道,「我本以為席上他提這件事是為了給我添堵,但沒想到他居然追過來問你這件事……是你暴露了他想邀功,還是……他單純找你有事?」
靖安言托著茶杯在指尖一轉,眼皮一掀:「你覺得呢?」
封長念噤聲。
他沒有什麼覺得,他只怕是後者,那這事兒就複雜了。
他們都心知肚明的事是,靖安言來西域是為了替南疆王跑腿,與沙宛國那邊達成聯絡,告知他們召礫已死、兵權已收。而封長念來西域,是為了查沙宛國到底和南疆達成了什麼協議。
這些日子裡,靖安言一點都不著急出西域進沙宛,反倒在梁寧帶著夷月好吃好喝玩了許多天——他在等什麼?或許是沙宛國派人來梁寧與他接頭。
沙宛國的人在梁寧境內存在很正常,他們碰頭時就殺過「沙蠍子」,但這個節骨眼上封鈞反倒找了上來……
封長念手都在抖。
綏西侯府百年清譽,世代忠良。
「小長憶,你別緊張。」靖安言看穿了他內心所思所想,「我也不知道他找我幹什麼,你先別多想。」
更多的靖安言不會再說了,封長念再度領會到靖安言在立場上的強硬態度,他深深地呼吸幾口氣。
「好,時辰不早了,早點歇著吧。」封長念努力攢出個笑,提步剛要走,「……我腰帶你什麼時候抽走了?」
「把你關進柜子里的時候,防著封鈞還抓著這事兒念念不忘呢,留了個後手。」靖安言也笑,「順帶手的事兒。」
封長念:「……我都能想像到明天封鈞看我的眼神了。
」
他從一旁的床角撿起腰帶,三下五除二系好,就聽靖安言背對著他慢悠悠來了一句:「若不然,你真留個宿?別讓他這眼神浪費了啊。」
「我可沒那麼大定力。」封長念大步流星出了門,「歇著吧,阿言。」
這兒又沒外人,叫什麼阿言。
這話在靖安言舌尖滾了一遭,看到封長念那不甚好看的臉色,又咽回去了。
唉。靖安言放下茶杯。假的就是假的,他再怎麼哄人,有些事就是無法改變,比如立場。
比如他不可能告訴封長念的話,他可以轉頭趁著夜黑風高摸到夷月屋前,把小姑娘從夢中敲醒,在拉開的一條門縫中和她迷濛的、還帶著清夢被擾怨氣的眼神中低聲開口。
「我懷疑接信人出現了。」靖安言攥住一隻拳,砸在門框上,「……有可能是綏西侯本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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