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什麼呢?
大雨滂沱,天地間所有的事物都變得斑駁。
只有靖安言清晰地站在他的面前,清晰地說出令他肝腸寸斷的話。
「小長憶,我敬你曾經付出的真心,也感動於你曾經敢說出把命交給我這種話,只可惜,我不是你能夠交付真心的良人。」
靖安言伸手一拋,一枚藥瓶撞在他鬱結的胸口,又因沒有支撐而咕嚕嚕滾落在地上。
「子母蠱的解藥,以後我們就真的不必再見面了。」
靖安言微微抬眼看著他微紅的眼眶:「我可以走了嗎?」
「你等等。」封長念拉住他,他的手指冰涼,再不是曾經溫熱的觸感,一如他如今的心情,明明已經慌不擇路,但還是本能地要挽留,「……等等。」
靖安言抽回手:「等什麼?」
封長念痛苦地看著他。
好像所有的反駁都有理由否定。
他去南疆被靖安言所救是意外,也是南疆王的設計。
他殺了召礫是靖安言和南疆王聯手做的局,重點在於召礫被殺,而不在於動手的是誰。
他被靖安言抵住後心卻放棄,不是因為捨不得,而是因為封鈞拙劣的伎倆以及即將到來的霍長庭和顧長思,靖安言臨陣反水才得以留他一條命。
沒有別的理由。
沒有捨不得。
不對!!還有一件事……他還有一點點希望!
「……小師叔。」封長念吸了一口涼氣,「如果你真的這麼冷心冷情,那你我重逢時為了給我解毒,你我的肌膚之親又算什麼?」
說吧。
說吧。
說還是有那麼一點點不忍心的。
說還是有那麼一點點情意在的。
說吧,求你了,小師叔,阿言!!!
靖安言雙眼微微放大了一瞬,然後又重歸平靜。
封長念的心也在這一瞬間沉了下去。
「這件事,原來是這件事。」靖安言輕緩地眨了一下眼,「讓你誤會這麼久,不好意思了。」
「什麼……什麼意思?」
「意思就是,那是假的。」靖安言微微抬起下巴,任由雨水將自己的眼睛也蟄得通紅,「那是紅塵蠱給你造的夢,柔情蜜意是假的,肌膚之親也是假的,都是假的。」
假……的?
封長念那一瞬退了半步,最後一根弦也徹底崩斷了。
都是假的。
什麼都沒有。
一場相逢一場空。
都是假的。
「如果是因為這件事讓你才對我抱有希冀……」
「不是,」封長念腦子裡亂糟糟的,「……不止是。」
他太混亂了,靖安言那一閃而過的掙扎瞬間消弭在天地間。
「那你聽好了封珩。」靖安言直視著他的眼睛,雙目赤紅道,「我不喜歡你,我不愛你。我自始至終對你只有同門之誼、叔侄之情,而這些也不過是我帶你的那三年裡留下的痕跡。三年,我靖安言今年二十九了,三年不過是我人生的十分之一,稍縱即逝,如夢幻泡影一般,所以你知道這意味著什麼嗎?」
封長念幾乎不敢再聽下去了,可他的身體卻牢牢地釘在那裡,聽靖安言繼續擲地有聲地說。
「這意味著,你在我這裡不重要,你在我這裡可有可無,你在我這裡早就不再特殊。」靖安言攥緊了拳,「你我之間重逢是假的,魚水之歡也是假的,什麼都是假的。我這輩子從沒想過和任何人,男人、女人,締結姻親,共結連理,這任何人里,當然也包括你。」
封長念麻木地站在那裡,感覺到那些字句比南疆的蠱蟲還要噬人心魄,一口一口,咬得自己體無完膚,無地自容。他攥著墨痕劍的手在顫抖,呼吸也在顫抖,眼睫不自主地翕動著,像是這樣就能把那幾乎快要溢滿眼帘的水汽消散乾淨。
「十年前我叛出玄門、逃離大魏時,我就沒想著和你、和玄門再有任何瓜葛。」靖安言牽過馬,毫不留戀地從他身邊走過,「和霍長庭與顧長思回去吧。以後,江湖路遠,不必再見了。」
——小師叔,今天師父教了一首詩,我有點理解不了,你幫我解解?
——什麼啊?我在此道上造詣不高啊,要不你還是問你師父吧。早問早結束,下午咱倆跑馬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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