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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在他心裡,我算摯友的話。

葉長緲無視了靖安言眼底的崩潰和絕望,面對千夫所指只有沉默。

這世上有人捂住真相不讓眾人窺之,有人閉目塞聽妄想通天之路。

他偏要掀開一個口子,將真相的火種、和平安定富足的火種撒向他的家鄉。

哪怕只有一點點。

也要以這血肉之軀,搏一個清平盛世。

該說的話已盡了。

他突然朗聲大笑,勒烏圖和召礫俱是一驚,還以為這人真的瘋了。

「該說的,我早就說完了。」

勒烏圖和召礫一頭霧水,只有在人潮中的靖安言明白了他的話。

那是也葉長緲在跟自己說。

該說的,我早就說完了。

我早就知道自己會有這麼一遭,但我已經將火種親手點燃,從此以後,這枚火種將陪伴著你走下去,哪怕不是我。

「別回頭。」

——別回頭。

嗡地一聲,葉長緲和左清明交錯著的聲線一同重重擊中了靖安言搖搖欲墜的精神,在瀕臨崩潰的絕望中,他親眼看著葉長緲甩手撕掉了祭祀衣裝,露出了裡面纖塵不染的中衣。

然後他就這樣,纖塵不染地一頭撞進火海。

火焰一躥三尺高,靖安言的驚叫和台上少年的聲音緊密重合:「哥——!!!」

十歲的葉梵緹親眼目睹了自己兄長墜火而亡的慘烈,被勒烏圖緊緊摟在懷裡,沒讓少年看見自己神情複雜的視線。

那一刻,天上忽有白鳥盤旋。

一隻、兩隻……在火海上方,漸漸盤旋成一座白色的風潮,帶著無法言說的悲鳴,奔上九霄。

「天神……」勒烏圖咬牙切齒道,「……原諒你哥哥了。」

第62章 烈火

八年前的火帶來的焦土氣息, 靖安言到如今都依舊聞得見。

風吹著為數不多的落葉從他肩頭拂過,輕輕落在夷月雙手托起的掌心,四周靜悄悄的, 塵封的過往太沉重, 壓在每個人心頭都是一口沉甸甸的氣, 呼不出,咽不下。

啜泣聲就是這個時候響起來的。

封長念他們尋聲望去,大顆大顆的淚珠沾濕了夷月手中脆弱的葉脈, 夷月捧著那片葉子, 像是捧著葉長緲已然燒成灰燼的屍骨,風吹來時, 是葉長緲在輕輕撫摸她的頭。

從葉長緲走後,她其實每一天都在悔。

她一直以為是自己的故作聰明害死了葉長緲,卻沒想到那只是葉長緲為自己的退場找了個順理成章的藉口,將火種悄無聲息地交到了她手裡。

「師父……師父……」

夷月不想哭的那麼悲慘,她以為眼淚早在當年就流幹了,但其實不是,這些年, 這些歲月, 都在積累她心底因為葉長緲的離去而積累的潮濕。

靖安言無聲地站在那裡,緊繃的脊樑支撐著他在說出實情時不要倒下,他早就乾涸的眼睛與封長念靜靜地對視,然後扯出了一個笑。

顧長思曾經問他,名聲不重要嗎?清白不重要嗎?沒有人願意背一輩子叛臣之名。

可那些東西之下是萬萬條人命,他踩著他們的性命才走到如今,和那些人的性命相比,他的叛臣之名早就無足輕重, 變得如同天上的雲彩,風一吹就散了。

眼前驟然覆上一片溫熱,是封長念遮住了他的眼睛。

「不願意笑就不要笑了,小師叔。」封長念低聲道,「玄念師叔。」

靖安言眼睫在他掌心一顫,像是一支羽毛輕柔地拂過他的掌紋。

秋長若緊緊摟著夷月,用自己的臉頰去溫暖那小姑娘冰冷的淚珠,在這場計劃之下,涉足之人無一倖免,全都無從解脫。

所以靖安言在瘋狂地將封長念、將他們都推出局,他人為地畫了一個圈,固執地不讓他們染指分毫。

靖宓長長地嘆息一口氣:「如果不是長念執意要闖進來,安言,你待如何呢?」

「死。」靖安言毫不猶豫地啟唇,「我來到這裡,就從未想過有毫髮無傷退出去的那一天。無論封長念在不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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