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辛昱汀也嘆息,確實是難辦。
又想起永安侯府早兩年鬧的沸沸揚揚那事,婆母為著一個妾室毒害當家住母,震驚四野,連聖上也搖頭斥一句老虔婆,如今那段風波還沒叫人忘了呢,就又惹了這樁麻煩。
永安候府一家子老小,真沒一個省心的,可憐了他這未來妹夫,備受牽連,卻叫個孝字壓著,終是無計可施。
「二哥大義,南燭記在心裡,只是……」李鶴楨有意逼平南侯府來淌這趟渾水,他端的是愁容不展,張開卻做大義,「眼下時運不濟,南燭固心有不甘,也不忍累及二哥為我操勞。」
辛昱汀不禁蹙眉,難辦,實在難辦。他若話里攜私,拿自家妹子出來說事,尚且能給其按一個狹隘卑鄙的名頭,丟開不管,可他左一聲二哥,右一聲二哥,只怪自己命途多舛,連害他至此的老娘都不埋怨。
這會兒撂開不管,反倒是自己的不對了。
「也不必提什麼操勞不操勞的虛話,我來給你提個醒,也不全為著你。」辛昱汀先給他點名自家妹子的情面,才說後頭打算,「不過你想拿銀子去堵馮合的嘴,這一步棋差一著。」
「請二哥指點。」李鶴楨示意路喜奉茶,親自端了放在香幾。
「豫州乃中原腹地,天下糧倉,如此至關要緊之地,又豈會是他一個小小的經略安撫制置使能當家做主的?莫說是他了,就是他在京中的主子,也難在豫州行一言之堂。」辛昱汀點到即止,再不多透一點兒消息。
李鶴楨何其通透的一個人,有辛二這一句,便將諸如種種全部理清了串聯起來。
是呀,豫州恁大的地方,凡有兵戈事起,風吹草動,便要以豫州為據,軍器所發去地方有半年之久,早不查、晚不查,怎麼就偏偏這個時候查到了他的頭上?
從前他沒往這處想,是因著地方官手伸得再長,也越不過京都城高高的四面城牆,可若是那兩位小主子趁著陛下沉疴在身,把自己的勢力安置在了地方上,就得另當別論了。
「多謝二哥指點迷津。」李鶴楨真心道謝,辛二在那個位置,消息總比旁人見的真著些。
「謝我就不必了,你若有心,自有你要謝的人。」辛昱汀也不留飯,就要回去,李鶴楨送至府門外,看著他進了轎子,剛要轉身回府。
遽然,一聲清朗的漁鼓,伴著略帶鄉音的腔調唱道情,「……牛頭馬面兩邊排,判官手拿生死簿,小鬼提著追魂牌。」
老道手上簡板抑揚頓挫,引得辛昱汀的轎子也挪不開道了。
「一行道長!你怎麼到這兒來了。」辛二從轎子裡出來,點著指頭跟老道玩笑,「你這老貨,莫不是勾了酒蟲,不好好在家修道煉丹,跑這兒來接我去吃酒的吧?」
聽見吃酒,老道眉開眼笑,點頭附應:「都行都行,二爺要吃酒,老道便是空出半日,與二爺不醉不歸,也是無妨。」
「不是找我吃酒,難不成還能找他?」辛二指著李鶴楨笑問,他們平南侯府請的大法師,家裡姑奶奶還沒嫁過來呢,怎就先舍了陪嫁?
受主家責備,老道亦有難言,不禁把目光看向李鶴楨。
「不瞞二哥,前幾日我有個物件求了道長給幫著開光,那日來不及取回,只得勞煩道長登門相送了。」李鶴楨模稜兩可的解釋,卻並不提所求為何。
「原來是這樣。」辛二做恍然大悟的模樣,他也不走,催著老道把東西還了,再一道去日新樓吃酒。
李鶴楨接過裝銅錢的盒子,對老道意有所指地囑咐一句:「酕醄伏案桃花醉,君子不怪如夢醒,日新樓的桃花醉千金難求,一行道長定是要好好品一品。」
威脅的話就差沒點在鼻子尖兒了,一行道長放聲大笑,叫李鶴楨鬧了個不知所措,那老道反倒搶了辛二的轎子,把辛二推出來騎馬。
賓客遠去,李鶴楨攥著手裡那方木盒,力氣之大,盡骨節蒼白。
文姝午睡方醒,懶懶地坐在那裡對鏡梳妝,就聽外頭路喜來報,說是一行道長送了那枚銅錢回來,她髮髻也顧不得梳好,就趕忙起身出來接。
「快把東西給我。」她拿到盒子,打開來看,果見那枚銅錢上編了一簇紅線,盒子丟開,她高興的兩隻手捂緊銅錢又問,「道長人呢?是他親自來送,還是打發了別人?還有什麼交代,快全告訴我。」
路喜勉強道:「是一行道長親自過來的,只是……在咱們門口撞見了熟人,不曾進來小坐,便又急匆匆走了。」
「嗯,好吧。」文姝頗為失望,捧著銅錢回屋,梳好了頭,淨面收拾,換了齊整的一身,又到佛前供奉,給送子娘娘磕了頭,且將那枚開過光、栓了紅繩的送子銅錢系在床欄吊著的素馨花籃里,誠心祈願,盼早日得孕。
李鶴楨在門外站著,面色不甚大好,那老道對他脅迫的那幾句話非但不應,反以嘲笑還之,真真是叫人生氣,但瞧見她又如此虔誠,他一肚子的火氣,也不好使性出來。
見他吃癟的模樣,文姝面上故作不知,愈發表現出歡喜,李鶴楨看著彆扭,敷衍兩句,也坐不住,起身去了書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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