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牧一時啞然,她的弟弟從來都是循規蹈矩的耿直性子,向來不會因兒女私情衝動行事。即便對方是該殺之人,照賀綏一貫的性子也是將人制伏後扭送官府衙門,斷不是手起刀落殺人後還這樣一臉淡漠的模樣。這樣的弟弟讓賀牧覺得有些陌生。
而她印象中那個內斂寡言的弟弟此刻卻破天荒主動開口道:「長姐,有些事不是我們恪守本心便可過去的。」
只此一句,沒有更多了,但弟弟堅毅的神情讓賀牧立刻明白了些什麼。她嘆了口氣不再糾結於這個,而是柔聲勸道:「允寧吉人天相,況且屋裡又有太醫在,你也別太擔憂了。我叫人給你備了些湯水,補氣養神。你喝些再進去,免得一會兒允寧還沒醒轉,你就先把自己累垮了。」
賀綏沉默了下,但還是點了點頭。賀牧叫侍女奉上早已準備好的湯水。只是賀綏剛端起,房門便從內打開,一人從中走出。
賀綏再顧不上什麼湯水,隨手一放,轉身快步趕到出來的太醫身邊,焦急詢問道:「萬院首,情況如何?!」
「侯爺,將軍。」萬青山向賀家姐弟行了禮,隨後緩緩說道,「王爺此番是傷了肺腑,雖不要命,卻著實傷了元氣。微臣等已為王爺施針,稍後人應可醒轉,不過日後得好生將養著,王爺愈後可能還會有咳血之症,臣與同僚已擬了方子,每日照著吃月余便可消此症狀。」
賀牧看了眼臉色難看的弟弟,代為寒暄道:「多謝萬院首告知,我們必會仔細照顧。」
蕭恪如今是朝廷里呼風喚雨的人物,萬青山自然不擔心對方得不到照顧,只是瞧著賀綏一副風雨欲來的陰沉神情,他心中打鼓,猶豫著該如何告知蕭恪的手傷。
賀牧瞧出了太醫的猶豫,在旁接了一句道:「太醫可是還有未交待之事?」
「王爺右手的傷……極重,骨頭碎了斷在肉里,且傷了經脈。即便是養好了,日後恐怕也…提不得筆、寫不了字了。」萬青山邊說邊小心打量著賀綏的表情,饒是如此,在聽到他說蕭恪的手日後無法吃勁兒時,賀綏的臉色變得更難看了。
賀牧聽了也是心中一沉,雖說手廢了不至於活不下去,可若是日後連筆都握不得,該是怎樣心痛的事。
「多謝院首告知,我記下了。」剛剛沉默著的賀綏沉聲道,「我能去瞧允寧了麼?」
「自然。王爺身上傷處臣等都已敷上了藥,此刻只需靜養,侯爺自然可以陪著王爺。臣等奉陛下之命照顧王爺直至好轉,這些日子住在府上,侯爺有命直接派人來召我們便是。」
「多謝。」賀綏越過萬青山走進屋內,其他太醫此刻魚貫而出,有的準備離開,有的受了皇命則準備跟著萬青山一道,賀綏現在房門口喚了一聲,「賀陸、賀柒。」
兩名侍衛打扮的青年齊聲應道:「屬下在。」
「你們給幾位太醫安排間院子住下,衣食住行不可怠慢。」
「是!」
萬青山見狀也連忙領著太醫向賀綏行禮道:「多謝侯爺!」
「阿綏,你……」賀牧看著弟弟,不由開口喚了一聲。
「長姐。」只是話還未說完,賀綏便先一步出聲打斷了姐姐的話,隨後放軟了語氣道,「我想一個人陪著允寧。晚膳你們不必等我,等允寧醒了,我再命人一道傳。」
「……好。我會讓你姐夫閉門謝客,外面的事有我們呢!你就安心陪著允寧。」
「多謝長姐,只是允寧的病情還請長姐莫要同讓人說,若是姐夫或小琮問起,長姐也可告知他們,只是莫要叮囑莫要同府外人說便是。」
賀牧點了點頭道:「我心中有數,你放心守著允寧去罷。」
賀綏點點頭,在將屋內伺候的人一併趕出去後抬手掩了門。其實他並沒有面上表現出來得那麼鎮定,尤其是站在床邊看著蕭恪蒼白的臉色時,垂在身側的手微微顫抖。
那個鋒芒畢露、比任何人耀眼的人此刻卻安安靜靜躺在床榻上,雙目緊閉、面色慘白,右手被藥巾子纏得只能露出一小截手指,即便敷了藥,仍有鮮紅血液混合了藥汁滲出來,而萬青山那句『日後不能提筆寫字』才是扎在賀綏心頭最重的一把刀。
只是真正讓賀綏愁眉不展的不僅僅是蕭恪的傷,還有就是他闖進詔獄將人帶回侯府路上時,蕭恪中途意識模糊的一句囈語,但一切都要等人醒轉了方可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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