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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廳里還飄著李女士捯飭廣播的聲音,她的動作似乎越發的僵硬了。

廣播的頻道不停切換著,「女人」像是在找什麼好玩的東西,或者只是單純地享受著用指甲在塑料外殼上劃出聲音的感覺。

空氣中的甜腥味越發的明顯,像是秋天裡熟透的果子,泛著點糜爛的酒香。

原本應該是極好聞得味道,卻怎麼也掩不去那股微妙的腐臭味。

「你為什麼噴了我的香水,小宴?」

李女士的聲音長了腳似地又跳了過來,聲音有些小,畢竟她和虞宴之間的距離隔了一間客廳。

她帶著幾分笑意地問出了這個問題,像是在期待著什麼答案,又像是在期待著對方的反應。

「油煙機壞了,煎雞蛋的味道可能不會很好聞。」

可惜的是,虞宴平淡的聲音並沒有給李女士帶來什麼驚喜。

他只是將煎鍋里焦黃的雞蛋翻了個面,在熱油的「滋滋」聲中回答著母親的話。

對方沒有再說什麼,似乎又原地退了回去,連帶著天花板上「咕嘰咕嘰」的水聲都小了些,仿佛什麼軟體動物在遲疑地後撤。

老舊的廣播裡放著女歌手輕柔美妙的嗓音,李女士咀嚼東西的聲音也漸漸規律了起來,直到虞宴的臥房處傳來了一聲突兀地響動。

圓滾滾的木把手被人隨意地轉了轉,又短暫地陷入了停滯。

意料之外的結果似乎讓裡面的人愣了一瞬間,隨後那扇門後就傳來了猛烈的撞擊聲。

「咚——!咚——!咚——!」

那人的力氣很大,可即使那扇門劇烈地搖晃著,卻始終被一層薄薄的光暈按在門框裡,沒有絲毫倒下來的架勢。

「寶貝...」

一道龐大扭曲的影子如同瞬移般出現在了虞宴的身後,將那座破敗的灶台一同攏了進去。

它說著話時依舊保持著女性好聽溫柔的聲線,但是裡面那種奇怪的顆粒感卻是怎麼藏也藏不住了。

「你有聽見什麼奇怪的聲音嗎?」

那個聲音問他。

「可能是貓吧,我臥室在通風,可能有流浪貓闖進來了。」

他拿著刀切著那塊完整的番茄,睜著眼睛和身後的東西說瞎話。

「我可以進你房間把它趕走嗎?你知道的,媽媽最討厭聽噪音了。」

「嗒——」

這下落刀很快,青年手下的那塊番茄瞬間被一分為二,利落又果斷的一下將淡粉色的汁液都濺到了他的臉上。

「不可以。」

青年緩緩轉過了身,接住了從女人臉上再次掉出來的那顆眼球,溫柔地按回了她的眼眶上。

「我記得...接下來的劇情不應該再添加新的演員了,不是嗎?」

那滴液體順著虞宴的臉頰緩慢地滑了下來,滴進了他微微勾起的唇縫裡。

「還有,我母親不會叫我那麼噁心的稱呼。」

「你學了這麼多次怎麼還是學不會呢?」

他歪頭,朝著那顆從臉皮中央鑽出來的巨大昆蟲的頭溫和地揚起了唇。

像是做過成百上千次一般,虞宴熟練地擰開了煤氣灶的開關。

只不過這一次,他沒有踮起腳站在那個總是搖搖晃晃的椅子上...

而廚房的垃圾桶里,也沒有多出幾塊被偷偷摸摸藏起來的西紅柿。

*

藍色的火苗出現的剎那,整間房子驟然響起了一聲摧枯拉朽般的轟響。

虞宴看著那張詭異扭曲的昆蟲腦袋又像數多年前一樣,緩緩變成了他最熟悉的那張臉。

那雙黝黑的眸子就這麼靜靜地看著他,像是在無數個醉酒又清醒後的早晨,李梔看了他許久,又將他抱進了懷裡。

那個因為一則消息而變得歇斯底里的女人,似乎在生命的最後一刻,又恢復了她最初恬靜優雅的樣子。

她的臉上沒有了面具似的濃妝,頭一次以一個清醒、平靜地姿態朝著自己的孩子露出了一個不舍又滿含歉意的笑。

要是她沒有笑就好了。

這是虞宴每每通宵畫畫後,腦子裡都會浮上的念頭。

如果沒有笑,那麼他在八歲那年殺死的,就只有那個不知什麼時候鑽進他母親身體裡的怪物————

而不是那個曾今喜歡養梔子花卻又總是會養死的李梔,也不是那個偶爾會將黃油麵包若無其事放在桌子上,又回去補覺的李梔。

他望著那張臉被火焰吞噬,又靜靜地等待著火焰像從前一樣燎上自己的身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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