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眼睫一眨，聲音輕且沉：「我喜歡師姐，喜歡了很久很久。」

……

慕也的心還沒來得及提起來就沉了下去，但是說是沉其實也不準確，應當說是飄，像紙鳶一樣從空中飄飄蕩蕩地落了下去。血液衝上她的大腦，她有些控制不了自己的身體，只覺得心臟跳得快要從胸腔里飛出來。

果然如此，果真如此。

她……

慕也張了張嘴，發出了一聲「噢。」

舒緬聽她只敷衍般答這一聲，有些急了，拉住慕也的手貼在自己胸口。

他誠懇地看著她，專注地看著她，祈求地看著她。那雙琥珀色的眼睛晶晶亮。

「那……師姐呢？」

第48章

舒緬就這樣滿懷期許地用清亮的眼睛注視著她，問她：「那師姐呢？」

我嗎……

慕也的心中生長出無數纏繞的絲線、雜亂的野草，情緒像是瘋狗一般在她的胸口亂竄，讓她下定的決心也搖擺起來。

舒緬的話語，好像是在一潭清池水中滴入一滴墨，墨水肆意橫行，但後果卻由池水來承擔。

無論她同意與否，愛他與否，後果總是由她來承擔。

她明明早已做好決定了，可為什麼在看到舒緬的眼神時還是忍不住要逃避呢？她真的有那麼喜歡他，以至於連自己的性命都心甘情願要交到對方手中嗎？

慕也的眉梢微微耷拉下來，她的眼神里是濃重的猶疑和掙扎：「我……」

她沒說下去。

一陣冷風帶動樹葉輕響，替她作答。

舒緬卻聽懂了，他眼中的喜悅和興奮像是老舊破裂的牆皮一般剝落下來，只露出裡面的殘敗和絕望。他明知結論仍不肯放棄，還想再爭取點什麼，喃喃地說：「但是昨晚……」

「別說了！！」

慕也突然提高聲音打斷他的話，因為太急，聽上去像是帶了戾氣。她垂下眼皮，收斂起所有的情緒：「昨晚我喝醉了。」

「……」

舒緬沒再說什麼。他沒有提慕也在不久前還說她記得這一切，也沒有提慕也親口承認了「她喜歡這樣」。他只是安靜地看著慕也，琥珀色的眸子暗下來，裡頭盛著心碎。

又是一陣冷風颳過。太陽落山後，夜風不再留情，毫無收斂地給予他們刺骨的寒冷。慕也的臉頰冰涼，卻覺得自己的骨髓在發燙，心中也煩躁不已。

她厭惡這種失控的感覺，她厭惡這種不知所措的感覺。

慕也掙開舒緬的手，在漆黑的天幕下頭也不回地離開。

她起初是走，後來變成快步跑，再後來簡直像是逃亡一樣。她把舒緬遠遠地甩在後面，叫他無論如何也追不上她，看不見她如此狼狽的一面。

在漫長又昏暗的甬道之中，少女的熱淚順著冰涼的面頰淌落下來。她抹掉眼淚，眼淚便又掉下來，好像淚水無窮無盡，永遠都流不完。

慕也重重關上房門，背靠著房門緩緩地蹲下來。她雙手抱膝，陷入了良久的沉默。

「任務對象心情值低於40%，請儘快提升。」

去你大爺的儘快提升！

慕也一拳錘在地板上，恨得咬牙切齒，只想把系統從自己腦子裡挖出來砸死。

他為什麼要說出來，為什麼要捅破這層窗戶紙，為什麼要逼她這麼快地去分辨她對他到底是對師弟的感情還是對心悅之人的感情？？

為什麼要逼她喜歡上一個，她的疼痛和生命都與之掛鉤的人？？

為什麼永遠都是她在妥協，永遠都是她在

承擔後果，為什麼是她，憑什麼是她！！

是她生下來就想殘疾的嗎？是她選擇穿越到修真界的嗎？

她和舒緬之間要有這樣的系統存在，難道也是她的選擇嗎？？

她對舒緬無感的時候，系統逼她去接觸他，救贖他；她對舒緬有了好感，系統又在無數個日日夜夜的子時用機械結算音來提醒她，他們之間的一切只不過是基於這個該死的任務！！

這對她來說是不是太不公平！！她作為一個獨立的人的意義又在何處？？

慕也的眼裡逐漸蓄起了淚水，她輕輕嗚咽著，水滴砸落在環抱自己的手臂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