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側的梧桐樹已經極其高大,在這寒冬里瑟縮著枝幹,與整座山門內如春的氣候格格不入。慕也望著光禿的枝幹,不免想起了妖界中那一片用靈力催發的梧桐林。她回憶起這些時日發生的事,抿著唇:「沒什麼。」
其實確實沒什麼,只不過是舒緬向她隱瞞了一些事罷了。說來也奇怪,若是放在從前,她或許只當眼裡進了沙子,不適歸不適,過一陣也就好了。但如今卻變得敏感起來,那沙子不僅久久都未消失,存在感還越來越強,讓她如鯁在喉。
慕也說完,祝子洲卻遲遲沒有接話。她略帶點疑惑朝他看去,只見對方神情詭異,似笑非笑,眼中還有點兒調侃。
她忍不住蹙眉:「怎麼了?」
大師兄用一種狀似探討的語氣說道:「……師妹,你是不是有點,恃寵而驕?」
「???」慕也如遭雷擊,耳根一熱,二話不說就要抽他。
祝子洲一邊躲她一邊嘴上不停:「就是他處處讓著你你才會對他頤指氣使吧!!以前他對你漠不關心的時候你可不這樣!!」
「我對他頤指氣使??」慕也頗感荒謬,冷笑出聲,「我什麼時候對他頤指氣使了??」
「你這次回來就一直……人家現在都是妖界之主了,也沒有那麼配不上你吧!!」
慕也勃然大怒:「不是配不配的問題——」
她的話音戛然而止,丹雲峰的小院裡一片寂靜,只有祝子洲的偷笑聲。
慕也無力地癱坐在石凳上,懶得去打他。
確實不是配不配的問題,而是她始終沒辦法邁過心裡那道坎。
她喜歡舒緬。雖然她一直刻意讓自己忽視這份感情,掩耳盜鈴地裝作一個無情之人,可是她加快的心跳和越發敏感躁動的情緒都在告訴她,她喜歡他。
她的心臟早就背叛她,在一開始就站在他那邊。
可即便她就此承認了她的心動,她依舊沒有辦法接受與一個掌握自己命脈的人生活在一起。
她的前世太短暫,還沒來得及思考自由與愛情孰輕孰重就落下了帷幕。她只知道當下,她不願意為了一時的情動放棄來之不易的人生。
系統一日存在,她便一日處在彆扭之中。
她心裡彆扭,對舒緬便也變扭。或許祝子洲說的有一定道理,正是因為舒緬對她無盡的縱容,才會讓她如此猶疑不定,難下決心。
她的意志一點也不堅定。每次舒緬為她費心思,她面上不顯,心裡卻在悄悄地歡呼雀躍。
舒緬有事瞞她,她也不是真的對他生氣。只是有了這樣一個小小的把柄能讓她借題發揮,她便情急地躲到他身後,逃避命運海洋掀起的情潮。
再想下去恐怕要發瘋。慕也定了定心神:「別說這些有的沒的了,桑洛桑珩呢?」
祝子洲笑了笑:「人都在明律堂了,就等你了。」
*
明律堂的主殿極為縱深,冬日稀薄的陽光照不到裡頭,故而總是顯得陰暗潮濕。
桑洛、桑珩二人跪在地上,前者低垂著頭,後者則跪得筆直,面色平靜地目視前方。
除去司正,天一劍派的幾位長老也都在場。丹衡見了久不歸家的慕也,一邊蹙眉一邊對她招手,示意二人過去坐。
在場眾人的面色都不大好看。
天一劍派的長老們都不願相信,此屆萬宗法會會如此慘烈,竟有一半根源是在自己的宗門。可舒緬那幅捲軸上又寫得清清楚楚,一干信息都對得上。
「桑珩。」司正率先審她。
被點名的少女面色蒼白,但脊背仍挺得筆直。她長得極其清秀,真就如清水芙蕖一般。慕也曾見過她招式,劍意也無比輕靈,比她貌不驚人又資質普通的哥哥要強上不少。
「據你兄長所述,一個月前,你曾生了一場大病,期間一直在青林峰上養病,未連房門都未曾出過。」
少女點頭,聲音纖細又篤定:「是。」
「不曾下過山?」
「不曾。」
司正的眼睛眯起來,他居高臨下地逼視桑珩,意味深長地問:「有人能為你作證麼?」
桑珩的聲音有些發緊,語氣未有絲毫動搖:「我兄長可以。」
司正搖搖頭:「你兄長說的可不算。」
他翻了翻手中的記載:「十二月三日當晚,你在何處?」
慕也眉心一跳:這是舒緬遇刺的日子。
「在青林峰的弟子寢舍。」
本站提供的小说版权属于作者,所有小说均由网友上传,如无意中侵犯了您的权利,请与我们联系,将在第一时间删除!
Copyright 2024 辣笔书屋 All Rights Reserv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