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樓梯之前,程危泠下意識地將手機燈光向身後照去,這一看讓他頓時頭皮一緊——淺綠色的地毯上拖曳出大片濃郁的深紅,濕潤的痕跡從陰暗處一路延伸,一直到陳松夜腳下。
剛才還好好的陳松夜一身衣服盡數染紅,白皙的皮膚上,猙獰的猩紅裂痕正在不斷加深,溫熱的血像是止不住一般,順著她裙擺下的小腿不斷滑落。
——看上去,就像死者生前最後時刻經歷過的一切正在重演。
這樣下去怕是會鬧出人命,程危泠想也不想立刻用手機撥起了急救電話,但不巧的是,只有忙音響起來回應他的呼救。
陳松夜的腳下很快積起了一個小小的血窪,伴隨著她逐漸劇烈的呼吸,脖頸間也開始隱隱約約浮現出一道紫紅的淤痕來。程危泠想起他曾看過的那場兇案直播,死者在被分屍前正是被兇手用繩索縊死。若是這樣放任下去,陳松夜也很快性命難保。
留給程危泠考慮的時間太短,他想自己實在是做不到眼睜睜看著無辜的陳松夜被捲入這場禍事喪命,心一橫摘下手腕上佩戴的長命鎖,反手將細長的銀鏈纏繞在陳松夜手上。
銀白的長命鎖在接觸到陳松夜的剎那發出瑩潤的白光,幾乎是一瞬間,程危泠便看見陳松夜渾身的傷痕開始漸漸消退了下去。
想到後面還有不知道什麼時候會追上來的凶鬼,程危泠乾脆一把扛起陳松夜,以最快的速度奔跑下樓。
扛著一個人行動並不輕鬆,好在程危泠一貫有健身的習慣,一路下來也不算太累。
順著旋轉的階梯跑下來,眼前仍舊是和剛才一模一樣沒有燈的長廊,記憶中的前廳並沒有出現,甚至在一樓同樣的位置,還出現了向下而去的階梯。
程危泠意識到自己大概是被困在了一個單獨的空間裡,如此一切都異常便能夠解釋得通:因颱風天而大作的風雨聲在他踏出房間的時候便再也沒有聽見,整棟建築沒有一盞燈亮起,本該在樓中的陳辭和陳星也不知所蹤。
不確定再沿著樓梯往下跑會去到哪裡,程危泠選擇往繞過拐角,朝另一側的走廊跑去。
手機的燈光僅僅能照亮前方一小段距離,走廊的深處仍隱沒在一片混沌之中。陳松夜身上流出的鮮血浸濕了程危泠肩上的衣料,滑膩而溫熱的液體順著程危泠的手肘流淌下來,滴滴墜落向不斷吸收著血液的地毯。
程危泠沒有停下腳步,一路衝到走廊盡頭。
和方才離開的房間結構相似,這端的走廊盡處也有著一個房間。慘白的光線落在房門前,映出兩個黑色的影子來。
程危泠小心翼翼地放慢步伐靠近,發現這個房間門前立著的是一對陶製的童男童女,孩童臉上帶著燦爛的笑容,伴著濃烈的色彩呈現在昏暗的空間裡,顯得無比詭異。
按程危泠一貫的想法,他本來是絕對不會就這樣冒然闖入陶俑守候的房間,但身後無盡的黑暗裡逐漸變得清晰的詭笑聲讓他沒有機會想到更好的選擇,最終只能推開了面前的房門。
第12章
推上門的時候,手掌接觸到的徹骨冰涼讓程危泠感到一絲不同尋常,這扇門並不是和其他門一樣是實木的,從觸感來看更像是鐵鑄而成,手機的燈光掃過,可以看見門上刻滿了密密麻麻的文字。
程危泠大致認得出這文字是古時的一種碑體,幼時伏鍾在教他識字時曾短暫地教過他一些基礎,但很顯然,久遠的記憶不足以讓他看懂門上的字。
也正是因為程危泠沒看懂,才能毫無心理負擔地推門而入。如果他有時間仔細觀察辨認,便能夠發現刻字的區域和鐵門剩餘的部分並不是嚴絲合縫的一體,更像是將一塊殘碑直接融入了森冷的金屬之中,而那古老的碑體在舊時多用於墓葬之中——刻在其上的銘文則是一篇悼念亡者的祭辭,和門前鎮守的陶俑正相呼應。
這個房間比剛才離開的那個更大,也沒有窗,其中堆放著諸多用白布蓋起來的物品,似乎是當做雜物間在使用。此時程危泠不想再節外生枝,也就沒有去查看房中堆放的雜物,反鎖上門後,便將陳松夜放了下來,自己也背靠著門席地坐了下來。
一路跑過來時不覺得累,這一停下來幾乎覺得快要脫力,程危泠揉了揉泛酸的肩膀,朝陷入沉默的陳松夜說道,「來講一下吧,到底發生過什麼,他怎麼死活不肯放過你?」
垂在門前的鈴鐺被風雨吹動,發出連綿的輕響聲。
拉維坐在靠門的椅子上盯著外面發呆,這樣的天氣想必是沒有客人會來用餐,整個餐廳今天只留了他一人看店,也算馬馬虎虎混了一天工資。正在他盤算著要不乾脆早點打烊,在斜飛的急雨中,一位身形消瘦的男人踏上了濕漉漉的台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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