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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珩應了一聲就出門去取琴,直到走進冰天雪地中被冷風一吹,忽然清醒了幾分,怎麼最近好像對他言聽計從太習慣了些?

他都恨不得對他扒皮抽筋,他還去取什麼琴?

不到半盞茶的時間,謝珩取了烏尾折返回來。

沈青望著熟悉的烏尾,好像許久沒有碰過琴了,不過她這會兒確實也沒有彈琴的興致:「那選個曲子彈了給我聽吧。」

這會兒她又覺得,謝十三不僅可以留下來養眼,還能時不時彈琴悅耳,不錯,該留。

謝珩將烏尾擺好,斂神坐下,指尖在觸到琴弦的瞬間,忽然凝滯下來。

這恐怕是為數不多的和睦相處時光了。

他停頓的時間有些太久,沈青莫名回過頭來張望,他才在弦上彈出第一個音符,然後是連綿不絕,琴音繞樑。

這是一首沈青從未聽他彈過的曲子,也是她從未感受過的震撼,她說不上用什麼詞來形容,忡怔間,已然神遊天外。

琴音如流水般傾瀉出屋外,籠罩在山寨之間,崑山玉碎,芙蓉泣露,寨中所有的喧鬧都安靜下來,只有琴音伴雪,飄飄渺渺。

在無人看見的房間裡,只有岳瑛,聽到琴音後,在窗前愣了許久,手中的茶盞何時脫手摔了個粉碎,她都毫無察覺。

直到琴音停了很久,沈青才漸漸回過神來,眉眼間再不見一絲戾氣,一片清明柔和:「從沒聽過這支曲子,真好聽吶。」

謝珩莞爾:「平時無事,自己編來彈著打發時光的。」

這時候沈青心情終於明朗了一些,有一搭沒一搭跟謝珩說著話:「問你個問題啊,要是有一天,謝珩抓了我,要把我殺了,看在我們這些日子相處的份上,你會不會替我求個情?」

謝珩別過頭,錯開她灼灼探過來的好奇目光:「他不會殺你的。」

忽而覺得有些不對,又忙補充一句:「你還沒到罪無可恕的地步,他自有判斷。」

「哼!」沈青不屑,窩在榻上哼唧。

謝珩實在不明白他恨意為何突然如此之深,但還是心平氣和繼續陪他聊天解悶,直到他聲音漸漸低下去,最後歪著腦袋沉沉睡了過去。

他將他在枕上放平,掖好被窩,又細細看了一會他的睡顏,才悄然無聲推門出去。

門外又覆了一層新雪,小金頂上的日子,過一天就少一天了,說起來,他還沒見過小金頂上鬱鬱蔥蔥的模樣。

大概以後也見不到了。

離了沈青的房間,他面色上才展露出低落的神色,剛走到自己木屋前,一抹倩影攔住去路。

看清來人,謝珩原本微沉的一張臉,變得尤為冷峻起來。

沈青就是因為在見過岳瑛後,變得格外低落起來,他那些莫名的殺意,也是在見過她之後。

不等岳瑛開口,他先發制人:「你到底跟他說了什麼?」

檐下有燈,照應出女子面容的蒼白柔弱,對於謝珩的質問,她略微詫異了一下,欲言又止之後,眼神終于堅定起來,並不露怯地和眼前人對視起來。

她反過來質問:「你要把沈青怎麼樣?」

謝珩一時未解其意,又聽到她冷聲喊出自己的名字:「謝珩公子。」

他俊眉微挑,指尖已經觸上袖中機巧。

「《空山》妙音,普天之下,只有一人能奏出,我算三生有幸,聽公子奏過一回。」

謝珩目中閃過一絲瞭然,他今日所奏,便是《空山》。

被識破身份,他並不甚在意:「那又如何?你覺得你有機會去告密嗎?」

岳瑛也不退縮:「那公子是準備要滅口嗎?不怕沈青替我報仇?」

她的話刺得謝珩真起了殺心:「他不會知道,你是我殺的。」

「那你準備在她身邊當一輩子的謝十三嗎?只要你有一天變回了謝珩,她總有機會知道的,我的死,隨時會將你推進深淵,再無迴旋。」

她的話準確無誤捏住了謝珩的七寸,他腦海里忽然閃過沈青與孟淵近身肉搏刀刀見血的畫面,為了岳瑛,那一刀一刀,來日的確可能扎到他的身上。

只是有須臾一閃而過的惶然,他迅速冷靜下來,目光沉沉盯著眼前人。

「岳聞淵,洛京人士,官至戶部侍郎,於成嘉十三年,被御史參奏貪污白銀兩千萬,經核查屬實,抄沒家產,全家流放漳州,途徑渝州,死於流匪之手。」

聽到他一字一字說出自己的家世,岳瑛咬緊了發顫的牙關:「原來你早就調查清楚了,但我父親沒有貪污!」

謝珩眉眼平靜:「岳家被查抄的時候,我還未深涉朝政,不知內情。這次你若能配合朝廷剿匪,我可以承諾,若你父親確有冤情,回京後,我必定為他翻案。」

「當真?」岳瑛不可置信望著他。<="<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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