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鶯時正低著頭暗自竊喜,殊不知皇帝聽到她報上名字後,眸光便陡然一厲。

施施然拂袖起身,晏緒禮自上而下審視著鶯時,忽而冷笑一聲,道:

「原來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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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在這世上,無論走到哪兒,都要分出個三六九等。有人在殿裡舒舒服服地守著地龍、臥著錦褥,自然就有人苦哈哈地站在外頭吹冷風,熬著漫漫長夜。

進殿替皇帝守夜的差事,早已被鶯時與墨歆分去。但每到該上值的時辰,尚盈盈也不會推脫躲懶,譬如這會兒,她便正跟酌蘭在茶房裡待著。

此刻夜深人靜的,四下里也沒個聲響。左右閒著也是閒著,尚盈盈便教起酌蘭揉花做胭脂。

她把花瓣兒細細碾碎,又淋上草灰水,添上去子的酸石榴,一點點地揉搓出汁液。

酌蘭在一旁看得眼睛都直了,滿臉都是崇拜:「姑姑,您怎麼什麼都會呀?」

「這算什麼?」尚盈盈笑了笑,蓋起手邊的搪瓷碗,「但凡是宮裡的姑姑,哪個身上沒點兒真本事?」

「在宮裡當差,平日裡便要多學多問,姑姑們都很願意教導小丫頭。」尚盈盈頓了頓,又補充道,「就像你鶯時姑姑,雖說素日脾氣差,但她還會雕梅核呢,那可是門難得的手藝。」

酌蘭撇撇嘴,心道她才不會跟鶯時請教。落到鶯時手心裡,哪怕長出三個小身板兒來,那都不夠挨打的。

自打入秋後,京城裡便一日涼似一日。

來壽在外頭當值,凍得渾身直哆嗦,便搓手晃進茶房裡,想著討碗熱茶喝。

打眼瞧見玉芙,來壽不由愣了下,回頭瞅瞅東邊殿門,又瞅瞅玉芙,臉上頓時露出不忿神情。

來壽清了清嗓子,揣袖問道:「玉芙姑娘,您怎麼在茶房呢?這冷颼颼的天兒,您合該進殿裡頭侍奉萬歲爺去啊。」

尚盈盈手捧生綢袋子,囁嚅著不知該如何接話。

「莫非是誰擠兌您了?」

見玉芙沒吭聲,來壽臉色鐵青,心裡氣得跳腳咒罵,上前便要拉著玉芙往外走:

「您現在就跟咱家過去,咱家便是同金保撕破這張老臉,今夜也得送您進殿守著!」

尚盈盈見狀趕忙攔住來壽,將手裡的綢袋子遞給酌蘭:

「酌蘭,你把這個掛到外頭晾著。」

暫且將酌蘭打發出去,尚盈盈這才回身給來壽倒杯熱茶,笑吟吟地說:

「大總管息怒,您快吃口茶歇歇。」

「乾明宮裡誰能給奴婢氣受?奴婢只是覺得在這兒挺好的,茶房裡又不冷,還能陪大總管說說話兒。」

尚盈盈語氣輕快,顯然是自得其樂。

「嗐唷,我的姑奶奶,您陪我說個什麼勁吶?」

來壽乾笑兩聲,簡直不知該說她什麼是好。

瞧玉芙這副不上心的模樣,當真是要急死太監。來壽愁得在地上直打轉,猛地一跺腳,想著索性豁出去了,過後萬歲爺要怪罪,他咬牙扛著便是。

來壽回身湊近尚盈盈,壓低聲音問道:

「玉芙姑娘,咱家就問您一句,您當初是不是為了潘太嬪,夜闖太醫院來著?」

尚盈盈早被來壽轉得眼暈,忽然聽得這樣一句,當真是心頭猛跳,頭腦立馬便清醒過來。

「這……這都是去歲之事了,大總管如何知曉?」尚盈盈驚訝反問。

「夜闖宮禁,這可是掉腦袋的大罪。宮正司當時沒來捉您便罷了,過後連問都不曾問上一句,姑娘就不覺著奇怪?」

來壽皮笑肉不笑地看著尚盈盈,將當日情形一五一十吐露出來:

「那日咱家陪著主子爺回東宮,正巧在路上撞見姑娘。主子爺站在門後看了許久,打聽清楚緣由後,便著人將此事壓下來,又特地吩咐赦了您!」

「玉芙姑娘,您這條小命兒能保住,那可全仰賴主子爺天恩浩蕩。」

來壽輕描淡寫地落下最後一句,剩下的讓玉芙自己去琢磨。

萬歲爺當時還是儲君,插手皇父後宮之事,是何其敏感,又為她擔著多大風險?

尚盈盈聽罷,眼神發直地怔在原地,竟半晌都說不出話來。

她怎麼也沒想到,自己在不知不覺間,早已承了皇帝天大的恩情。

「姑娘就聽咱家一句勸,萬歲爺對您,那真真兒是用心良苦。」來壽趁熱打鐵道,「您平日還跟躲洪水猛獸似的,處處避著萬歲爺,您說怹心裡能舒坦嗎?」<="<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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