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喜聽罷,一時倒也沒多想。
眼下正是冬狩時節,皇帝因剛踐祚,並未親自圍獵哨鹿。但北山行宮那邊自會打了送來,御膳房向來不缺這些。
「對了,萬歲爺恩准顧嬪娘娘回府賀壽的事兒,姑姑可曾聽說?」劉喜興致勃勃地說道。
尚盈盈頷首接茬兒:「聽說是要明早動身?」
「之前是這麼說的,但方才改了主意。」劉喜壓低聲音,神神秘秘地說,「萬歲爺恩
准顧嬪娘娘提早一晚回去,今夜在府里休整一宿,待明日壽宴過後再回宮,不必疲於奔波。」
「這是好事兒啊。」尚盈盈跟著笑道。
「還有更好的呢!」劉喜笑眯眯地說,「今晚便動身過去,其實不是因為體恤嬪主兒,而是王府里操持不過來。這才想請宮中派幾個得力姑姑,提前去幫襯一二。」
尚盈盈聞言一怔,心在腔子裡蹦得有些快。
太監們偶爾還會領了腰牌,替主子們出宮辦差,宮女們卻沒這個福氣。
待今歲年節一過,尚盈盈都已八年沒出過皇宮了。出宮散心的機會,可謂十分難得。
見尚盈盈動心起意,劉喜也不賣關子,忙壓低聲音說:「既有這樣的好事兒,奴才自然得先想著您。到時候兒咱們再帶上杏書姑姑一道,您二位彼此也好有個照應。」
第33章 盈盈,朕的好盈盈…………
隆冬雪夜,宮鑰早扃,酉初即閉闕門。
乾明宮外,拉車的騸馬「嘚嘚」跺了兩下蹄子,積雪底下凍硬的漢白玉磚地,登時悶悶迴響。
顧嬪一行人已收拾停當,自後頭承祥宮過來,挎著包袱正待登車。
今夜風緊雪急,皇帝特地命人在乾明宮外備下馬車。眾人只須一路向北,便可自元亨門前駛離皇宮。
尚盈盈裹著庭蕪綠出風毛斗篷,臨上車前,忽而回首望了一眼乾明宮的朱漆檻窗。竟發覺今夜殿中尚未掌燈,窗內黑沉沉的,什麼也瞧不見。
「姑姑可是落下東西了?」劉喜自身後虛扶著尚盈盈,見狀不由發問。
尚盈盈只得收回目光,輕輕搖首後,矮身鑽入馬車。
車簾落下,趕車的小太監一抖韁繩,馬兒鼻翼翕張,頓時噴出團團白氣,把掛在轡頭上的大紅絨球呵得直晃悠。
晏緒禮推窗立在風口,任外頭的雪片子撲卷進來。他身上只一件石青團龍夾袍,寒風將衣袂吹得鼓起,卻渾似不覺。
來壽捧著紫貂裘進來時,正瞧見萬歲爺掌中撫著方勝絡子,目光仍黏在那輛遠去的馬車上。
「萬歲爺,您瞧外頭冰天雪地的,忒冷了些……」
來壽躬著腰蹭到跟前,臂彎里貂裘皮毛油光水滑:
「您若實在要站這兒,好歹披上這貂氅?」
晏緒禮抬指制止,又將方勝絡子往懷裡一塞,撐臂去窗欞子前。許是晚膳用了鹿肉鍋子,此刻他五臟六腑都燥得慌,似有團火在腔子裡左衝右突。
來壽心裡暗嘆一聲:萬歲爺既捨不得叫玉芙離了視線,又為何要默許她去嘉毅王府呢?御前宮人多的是,隨便尋由頭換一個又有何難。
窗外幾輛馬車很快沒了蹤影,唯余雪地上交錯的車轍。
晏緒禮忽然滾動喉結,抬手按了按心口。
來壽偷眼覷主子神色,竟見皇帝唇角緩緩一勾,笑意卻未達眼底。像是三九天的日頭,亮是亮,卻沒什麼熱乎氣兒。
不知是嚇得還是凍得,來壽忽然間打了個哆嗦,想起往年冬狩前,萬歲爺都會著人訓海東青。
起初須以丈余絲繩系鷹脛,捕雉後挽繩拽歸。待鷹每飛返,輒減繩尺許,直至絲繩盡去。訓成之鷹,左不過「縱之必歸」四字。
可玉芙姑娘又不是扁毛畜生,人心當真經得起試麼?
「朕若此刻召她回來,算不算朝令夕改?」
皇帝嗓音簡直比雪還冷,來壽聞聲雙腿發軟,忙捧緊了貂裘,試探著回道:
「萬歲爺喝不慣旁人沏的茶,奴才這便命人去追玉芙姑娘……」
「不必了。」
晏緒禮合眸打斷,停頓半晌,轉身吩咐道:
「掌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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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一個茶房小管事,也敢同我嗆聲?你姑姑是怎麼教的你規矩?」
墨歆抱著個黑木匣子站在茶房門口,左右閃身地想尋隙進去,奈何酌蘭寸步不讓,一直杵在門口擋著。
酌蘭張臂攔著門框子,語氣不善地警告她:「御前奉茶的差事,本就應當茶房宮女來做,奴婢不敢勞煩墨歆姑姑。」
墨歆帶來的小丫頭見狀,立馬跟上來推搡酌蘭,質問道:「眼下乾明宮裡頭,只我們姑姑一位掌事。酌蘭姑娘莫不是覺得,墨歆姑姑沒資格進去?」
酌蘭雙拳難敵四手,很快被扭著手腕拉開。
見墨歆湊去爐子前鼓搗,酌蘭心裡著急,忙揚聲朝茶房裡喊道:「玉芙姑姑特地交代了,今晚進給萬歲爺的茶水,要用蓮子心和淡竹葉滾過的雪水來沏,你們可別胡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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