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姑姑在宮裡當差七八年了,用你個小丫頭片子來教?」寶蝶不滿哼聲,拉拽著酌蘭,將她從茶房門口攆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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酉時初刻,御書房地龍燒得正旺。
白釉三獸足燈旁,晏緒禮伏案批閱奏摺,愈發覺喉間幹得冒煙兒。
眼角瞥見茶盞遞到跟前,晏緒禮將狼毫落去筆山,掀起茶蓋便悶了三口。茶水滾過舌根,甜得發膩,倒似吞了塊蜜蠟,糊得人喘不過氣。
「今晚沏的什麼茶?」
晏緒禮不由皺眉,抬眼瞧向奉茶宮女。
這宮女他倒認得,仿佛是李嬤嬤的侄女,平日低眉順眼的,今兒個倒敢直勾勾盯著主子瞧。
墨歆抿嘴一笑,眼波比茶湯還軟:「回萬歲爺的話,這是雪梅枸杞蜜露呀。奴婢聽姑母說,萬歲爺兒時最愛這個。以枸杞、臘梅、蜂蜜煮茶,冬日裡最能暖身……」
陌生又黏膩的嗓音湧入耳朵,晏緒禮已覺身上流竄起一團無名火,燒得太陽穴突突直跳。
枸杞與鹿肉同食,跟往火盆里潑油梭子有何兩樣?
「出去。」
晏緒禮力道不輕地撂下茶盞,拳頭攥得咯咯響。
墨歆卻往前挪了半步,香囊穗子掃過案沿:「萬歲爺可是嫌燙?奴婢替您……」
一股子甜香味撲面而來,熏得人頭昏腦漲,晏緒禮燥火上沖,立馬拍案暴喝:
「滾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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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車軲轆碾著積雪,吱嘎吱嘎地朝前奔去。
尚盈盈倚靠著廂壁,倒似坐在浪頭上,心中渾渾噩噩的,連帶喉嚨里也直往上反酸水。
杏書正挨著尚盈盈坐,見她小臉兒發白,忙將銅手爐塞去她掌心裡,輕聲問道:
「妹妹是犯噁心麼?」
往年去避暑行宮,或是北上巡獵時,總會有人受不住馬車顛簸,嘔逆眩暈。
杏書見得多了,一手替尚盈盈拍後背,一手摸出裹著糖漬薑片的素帕:
「許是盪著心了,快含片姜壓一壓。」
尚盈盈將薑片含去舌下,掀起帷簾透透氣兒。見巍峨宮門已近在眼前,她忽覺心頭一刺,指尖無意識地絞緊帕子。
「停……停一下。」
尚盈盈忽然扶住車門邊立軨,聲氣兒顫得不成調,將自己都嚇了一跳。
趕車的太監聞聲,連忙「吁」地勒住馬,車軲轆在雪地里蹭出兩道深痕。
尚盈盈深吸一口氣,回身看向杏書和劉喜,歉疚說:「杏書姐姐、喜公公,乾明宮中近來本就缺人手,我怕小丫頭們伺候不好萬歲爺。你們繼續去嘉毅王府吧,我還是想回御前,也勞煩你們代我同顧嬪主子告個罪。」
匆匆說完後,尚盈盈不願再猶豫下去,咬牙撥開車前帘子。
冷風呼地一聲灌進來,將欲張口的杏書掀得微微後仰。
劉喜坐在對面,卻只顧半眯著眼養神,嘴角噙著意味深長的笑,活像只偷了油的老貓。
不顧腳下積雪沒踝,尚盈盈逕自跳下馬車,新換的繡履陷進雪裡,發出咯吱一聲。
「玉芙妹妹,我陪你回……」
杏書連忙要追,卻被劉喜橫臂一攔。
慢悠悠撂下車簾,劉喜朝外頭吩咐道:
「走吧。」
馬車又晃悠悠動起來,杏書扒著窗框,扭身兒急道:「喜公公,你這回頭可怎麼交代——」
「杏書姑姑放心吧。」
劉喜從袖裡摸出把瓜子,咔吧咔吧嗑起來,還順手給杏書塞了幾個:
「沿著道兒往回走就是乾明宮,玉芙姑姑丟不了。」
卻說跳下馬車後,尚盈盈孤身走在風雪裡,沒幾步便濕透鞋履,腳趾冷冷痒痒的,活像貓爪子在撓。
此情此景,忽然便叫她想起去歲那個大雪夜。
尚盈盈喉頭驀地一哽,愈發堅定要回乾明宮的念頭。她步子邁得得太急,不一
會兒便似有冰碴子扎在喉管里,嘴裡泛著銅錢味兒。<="<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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