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尚母聞言,頓時目露驚恐。就當尚盈盈以為她會放棄時,尚母竟忽然彎下膝蓋,欲跪下磕頭:「盈盈,知微是你妹妹啊,是娘後半輩子的指望,你無論如何也得救她……」

「您這是做什麼!」

尚盈盈連忙拽住尚母,四月風和日暖,心裡卻寒得發抖。

知微是娘親的指望,那她呢?她這麼多年的付出和犧牲,便什麼都不算了嗎?

忙亂心音漸漸凝滯下來,尚盈盈忽然間冷靜得不像話。過了良久,她聲音極輕地發問:

「娘,倘若從今往後,您只能見著我或妹妹中的一個,您會選誰?」

尚母眼神閃爍,嘴唇哆嗦了半天,還是忍不住勸道:

「盈盈,你妹妹還小……」

哪怕說幾句好話兒騙騙她呢?今日還是她十九歲生辰,娘親就當真一點兒都記不起嗎?

「我知道了。」

尚盈盈眼眸眨得很慢,稍稍用力將手腕掙脫回來,又取出袖中荷包塞給尚母,遲緩說道:

「這裡還有點兒銀子,您先拿著吧。」

尚盈盈神情麻木地背過身,下一刻,眼淚卻順著臉頰淌落下來。陡然驚覺所謂的出宮團聚,只是她一廂情願而已。

「盈盈——」

身後忽而傳來一聲輕喚,尚盈盈頓步在原地,心裡重燃起些許隱秘的期盼。

尚母卻顫抖著嗓子問道:「知微她……她到底能不能從縣衙出來啊?」

原來並非想起什麼,而是仍擔心她不救妹妹罷了。尚盈盈合眼使勁吞咽,暗自苦笑一聲,儘量語調平靜地回答:

「我會盡力。」

-

尚盈盈端著琉璃盞進殿時,仍恍惚回不過神兒來。只覺自己就像這酥柰花,無根漂浮在蜜水中,總也隨波逐流,身不由己。

聽見碗盞置於案上,發出輕輕磕碰聲,晏緒禮不由筆尖一頓,側眸看向尚盈盈。

尚盈盈平素落盞時,不會有半分響動,似今日這般刻意出聲,便是有話想說的意思。

再如何克制親密,有些習慣也早已融進骨肉里。晏緒禮都不曾多想,便下意識地撂筆,正欲張口詢問,竟見尚盈盈一下子跪倒在他身前。

晏緒禮見此情狀,瞬間惕厲起來,雙眸緊盯著尚盈盈。

要知道尚盈盈上回這副模樣兒,還是求自己放她去六尚局。今兒又鬧這一出,她打算做什麼?難道想直接離宮不成?

晏緒禮繃緊下頜,語氣不善地警告道:「你可想清楚了再……」

「萬歲爺,求您救救奴婢。」

尚盈盈甫一張口,淚珠子卻先湧出眸底,嗓子眼兒里擠出來的,滿是仿徨無依。

換作從前,晏緒禮定會先抱她來哄。但如今這女子在他這兒沒了信譽,在不知她葫蘆里賣什麼藥前,晏緒禮始終心存戒備,垂眸怠觀半晌,這才容許道:

「說。」

尚盈盈跪在花毯里,娥眉輕蹙低垂,聞言忙將家中小妹之事稟來,而後又懇求道:

「……萬歲爺明鑑,家妹素來溫良怯懦,絕不敢行偷盜之舉。多半是那贊禮郎反悔親事,這才串通縣衙,意欲誣告。懇請萬歲爺替奴婢做主,還家妹清白。」

既是尚盈盈的親妹,晏緒禮也不欲惡語相向,只淡聲回絕道:

「你既已替朕念過大半年的摺子,便也當知曉,似這般不明不白的公案,壓根兒呈不到朕眼前。」

饒是皇帝儘量委婉,但「不明不白」四個字落在耳中,尚盈盈自然聽得懂是什麼意思。當著晏緒禮的面兒,她更是難堪至極,臉上火辣辣地發燙。

「萬歲爺,奴婢妹妹或有不妥之處,但偷竊之事絕無可能……」

尚盈盈強忍著羞恥,還欲張口再求,晏緒禮卻驀然打斷:

「倘若縣衙定罪不公,你家中親人可去州府申冤,直至將案子報於京中都察院,此舉謂之京控。而直接求朕做主,是為叩閽越訴之罪,你確定嗎?」

見皇帝擺出公事公辦的態度,尚盈盈鼻尖酸楚得厲害,可她也清楚這是自作自受,都怪她當初先惹惱的皇帝。

皇帝不肯理會她,也是情理之中。

尚盈盈雙頰淚痕未乾,仍不死心地爭取道:

「奴婢只是想求您幫……」

「你是朕什麼人?朕憑什麼要白白幫你?」

似乎看見紅眼兒兔子撞進網中,晏緒禮輕笑發問,徹底放鬆心神,優遊不迫地靠回御座里。

萬幸皇帝語氣里沒什麼嘲諷,尚盈盈見有希望,忙抬起手指,抖顫著要去解襟前盤扣。

見尚盈盈片刻都不曾猶豫,晏緒禮神色驟然冷沉,斷聲喝止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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