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兒一說出口,自然遭尚盈盈羞瞪。杏書掩唇輕咳,見她心中似乎有譜兒,便問道:「您自個兒想著,應當是誰的手筆?」
想起文妃曾言勤妃家破人亡之事,尚盈盈抿唇猶豫,終是用氣音兒說道:「若論這雷霆手段,倒像是坤儀宮那位。」
「可她如此大費周章,又是圖什麼呢?」尚盈盈百思不得其解。
眼瞅著明日便要去拜見傅皇后,尚盈盈心中迫切地想要弄清楚,皇后究竟意欲何為?
「人有三寸氣在,便會有所求。就是那泥塑的菩薩,還要個金身供奉呢。」
杏書倒覺著有可能,便續下去猜道:
「後宮女子所求,左不過恩寵與子嗣。恩寵她自不必爭,如此算來,中宮無子,興許是塊兒心病?」
尚盈盈雙眸一亮,心底猛然抓住個念頭,說出口又有些毛骨悚然:
「杏書姐姐,主子娘娘會不會是……不能生養了?」
如此便能解釋,皇后為何對勤妃恨至如斯地步,又為何非要逼尚盈盈侍寢,還有那莫名其妙的賞銀示好。
杏書聽罷,頓時嚇了一大跳。她從前侍奉先帝寵妃,自然練就眼觀六路、耳聽八方的本事。對於東宮裡的事兒,倒也略有耳聞。此刻她忙絞盡腦汁,替尚盈盈搜羅些蛛絲馬跡。
「倒也不是沒這個可能。」
杏書忽然想起什麼,默默吞咽道:
「皇后娘娘做太子妃那會兒,曾生過一場大病,無端將養了好幾個月。後來先帝爺龍馭賓天,她這才露面出來主事。我遠遠瞧見過一回,只覺她通身氣派雖還在,眼睛裡卻沒神兒似的,就像個內里掏空的紙人兒。」
這好像更能佐證尚盈盈的猜測,但凡此種種,都只是從文妃話里拼湊出的東西,未必就是真相。
尚盈盈苦惱地揉揉眉心,嘆道:「咱們冷眼瞧著,文妃不還是皇后的人麼?」
「若是如今一個要捧我,一個卻要踩我,想來她倆之間的關係,並非明面上那樣簡單,裡頭估計還有彎彎繞繞。」
「既有當太后的機會在眼前,誰會甘心做個太妃呢?」杏書輕聲說道,「而一枝獨秀,更好過兩宮並尊。」
尚盈盈默然垂睫,胡亂將水青披帛往臂彎里一挽,盤算著靜觀其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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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會子有杏書陪著,尚盈盈便惦記往流螢小築里打個轉兒。
剛跨過門檻,就覺著這地界兒清幽得緊。窗外幾叢翠竹影影綽綽,篩下來的天光跟揉了金粉似的,軟軟鋪在黛磚地上。屋裡已拾掇得窗明几淨,連個灰點子都找不見。
尚盈盈摸了摸榻上玉竹簟席,涼絲絲的還挺受用。正要落座歇歇腿,忽聽得外頭珠帘子輕碰,打眼瞧去,竟是酌蘭尋她進來。
酌蘭規規矩矩道個萬福,聲音清脆討喜:
「奴婢給才人主子請安,才人萬福。」
尚盈盈不禁莞爾,忙伸手扶酌蘭一把:
「快起來說話。」
正要問來意,卻見酌蘭一雙杏眼亮得像琉璃燈盞,開門見山地懇求道:
「好主子,奴婢想跟著您當差。」
尚盈盈被這話逗笑,拉著酌蘭到自己跟前,輕點她鼻尖道:
「你這丫頭莫不是糊塗油蒙了心?御前差事可有多少人眼紅呢,你倒要往我這火坑裡跳?」
「何況你若跟了我,萬歲爺跟前兒又要誰伺候去?」
她自個兒前路如何,眼下尚還兩說,又怎好拉酌蘭進來蹚這渾水?伺候皇帝那是天大的風光,跟著她這剛承寵、根基未穩的小才人,前途未卜先甭提,還指不定要受多少閒氣呢。
酌蘭一梗脖子,順勢蹲在尚盈盈身前,仰臉兒說:「萬歲爺跟前伺候的人烏泱泱一大片,哪裡就缺奴婢這號人了?倒是您這兒孤孤單單的,奴婢實在放心不下。」
尚盈盈目光沉靜地望著酌蘭,輕聲問道:
「你若當真鐵了心要跟我走,那太皇太后那邊,你又預備著如何開交?」
酌蘭聽罷,一臉的迷茫不解:
「這跟老祖宗有什麼干係?」
這話一出,倆人頓時大眼瞪小眼,沒奈何僵住了。
酌蘭眨巴眨巴眼,突然「哎呀」一聲,俏臉漲得通紅,竟順嘴喊道:
「姑姑!」
這一聲「姑姑」喊得既委屈又親近,倒讓尚盈盈怔了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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