榮王說到這兒不由卡殼,似乎在斟酌措辭,又往晏緒禮跟前湊了湊,用只有兩人能聽見的聲音說:
「席間竟又提起說,說什麼想不想……呃……」
他眼珠子轉了轉,悄聲吐出四個字:
「王上加白。」
王上加白,可不就是個「皇」字?
一股冷冽殺意,立時自皇帝身上瀰漫開來。
晏緒禮最厭旁人覬覦他的東西,當即冷斥:
「不知死的東西!」
翻開摺子掃了幾眼,晏緒禮臉色愈發陰沉。待看到最後,他手腕一揚,「啪」地一聲,就將那摺子狠狠擲在案上。
力道之大,震得案上的筆墨紙硯都顫了顫。
榮王也跟著一哆嗦,心裡頭是又敬又畏,還有那麼點兒……羨慕。
眼見正經事兒說罷,榮王瞅著他哥那冷峻側臉,暗地裡偷學方才他擲摺子的動作,比劃了一下,可惜沒那氣勢。轉頭學他睥睨眼神,又不是那味兒。
榮王忍不住湊過去,小聲問道:「哥,我啥時候能像你這樣兒啊?忒帶勁兒了!」
榮王自個兒琢磨片刻,像是恍然大悟一般,忽然間一拍手,煞有介事地說道:
「是不是成天到晚驢著個臉,就能看起來特爺們兒?」
榮王那張透著傻氣的俊臉,直不楞登地就往晏緒禮跟前兒懟,熱乎氣兒都快噴到龍鬚子上。
晏緒禮唇角一抽,嫌棄地皺起眉頭,長腿一抬,帶著風就朝榮王膝彎兒卷過去。
動作是又快又狠,半點兒沒帶含糊的。
「哎喲喂!」
榮王哪兒防著他哥說動手就動手,腿彎子吃痛,身子猛地往前一栽歪,差點兒沒給自個兒絆個跟頭。
瞧著榮王那狼狽樣兒,晏緒禮這才解氣,冷哼一聲:
「滾,少在這兒跟朕貧嘴逗牙。」
榮王在地上站直,歪頭扭過身兒,伸出爪子拍了拍後袍子上根本不存在的灰塵,動作瞧著還挺瀟灑。
晏緒禮斜乜榮王一眼,嘴裡刻薄道:
「你的當務之急,是先把毛兒長齊。」
嘁!
榮王皺皺鼻子,隨後卻是樂開了花兒,在心底大笑三聲。
想他堂堂榮王,如此玉樹臨風,貌比潘安,九哥指定是羨慕嫉妒。
生怕他也學會這招兒,全天下姑娘全都來喜歡他啦。到時剩他哥一個孤家寡人,多可憐哪哈哈哈。
沒錯兒,指定是這樣兒!要不幹嘛踹他?
這般想著,榮王心裡頭那點兒憋屈頓時煙消雲散,反倒是美滋滋起來。
晏緒禮懶得搭理榮王心裡的小九九,只抬眼瞧著他,又是搖頭晃腦,又是得意洋洋地尥蹶子。
晏緒禮看得額角青筋直蹦,他總疑心,這小子是不是六歲那年發高燒,不慎把腦子給燒壞了?
若不然,怎麼隔三差五就要撒癔症?
但都過去這麼多年了,估計是治不好了吧。
晏緒禮憐憫地瞧榮王一眼,難得沒立刻攆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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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螢小築里,尚盈盈才收拾停當,轉出屏風一抬眼兒,就瞧見安久英杵在門邊兒。
安久英趕忙使眼色,腦門子上一層亮晶晶的汗,跟剛從水裡撈出來似的,顯見是急得不輕。
尚盈盈心頭瞭然,面上八風不動。
「簪雪,」尚盈盈轉過臉,語氣平穩地吩咐道,「我忽地想起,之前萬歲爺賞的那對八寶瓔珞臂釧兒,今日戴上正好,你去庫房裡替我尋來。」
尋個由頭將簪雪支應開去,尚盈盈這才朝安久英輕輕招了招手兒,示意他趕緊進來回話。
安久英討得示下,立馬貓著腰,哧溜一下就鑽了進來。
尚盈盈踩上腳踏,轉身在炕几旁落座。沒急著張口盤問,反倒伸指將一盞冰鎮烏梅桂花渴水,輕輕朝安久英那邊推了推。
那水晶盞裡頭,深紫色湯汁兒上飄著幾星嫩黃桂花,瞧著就清涼解暑。
安久英原是提著一顆心,見主子這般從容,倒也稍稍定了定神。端起那盞渴水,仰脖「咕咚咕咚」灌了兩大口。冰涼酸甜的滋味兒滑下喉嚨,心頭燥熱都壓下去幾分。
瞧安久英拿袖口抹了下嘴角,尚盈盈這才抬起烏沉沉的眸子,低聲發問:「到底出了何事?」
安久英謹慎地掃了一圈兒,見四下無人,這才稟道:
「回美人的話,您平日裡擱在多寶架上,盛放習字宣紙的那方鴛鴦紋木匣,今早遭人動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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