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人抓散的頭髮還沒來得及挽上,雲惜便猛然回頭看來。
以為自己要被發現,方令儀霎時間汗毛倒豎:
雲惜極其不願意讓院子裡的其他小倌見到他姘頭,有一次方令儀正在屋裡待著,忽然聽到外頭傳來摔打斥罵的響聲。將房門打開一條小縫悄悄向外看去,原來是雲惜砸了一地的碎瓷片,又逼著被他責罵的小倌,一定要讓人把褻褲捲起來再跪上去。
也不知道這場折磨持續了多久,直到地上弄的血淋淋一片,雲惜才惡聲惡氣叫方令儀過去收拾。放在從前,方令儀壓根不覺得自己摔東西發脾氣有半分不對;見識了雲惜這一通打罵,他再經過什麼易碎的擺件,都下意識多小心三分。
好在那女子有心護他,一邊抬手把雲惜拽回身前,口中講著「不過是風大吹著了」,一邊遞給方令儀一個意味悠長的笑,不等他做出反應便又和雲惜吻得如膠似漆。
不對。
正準備把濕噠噠的被褥拿出去晾乾,方令儀忽地心下一緊。
雲惜真的不知道是自己嗎?那今日早上為何……像是一下子串通起痕跡,方令儀不禁看向昨日雲惜面對著的位置。
清晰地映出方令儀的臉,只見那裡赫然立著一面等身長鏡。
「我倒真是小瞧了你。」款款走到方令儀身邊,雲惜狀似親昵摟住他的肩:「祿娘昨日才第一次見你,便已經開口要我對你多加照看。」
指甲嵌進方令儀的皮膚,雲惜面上的表情有些晦暗:「我當然想答應她,但我想了想,你這樣漂亮,合該跟個更好的恩客。」
「等下叫人給你仔細洗洗,」他捏著方令儀的臉左右瞧了瞧,「今晚有個豪客,你若是把她伺候開心了,沒準能哄得她把你贖出去做個外室。」
至於這個客人癖好毒辣,那都是些不值一提的小事。
「你不是想走嗎?」雲惜很貼心似的指點方令儀:「成敗就看今天,你自求多福吧。」
他得想法子逃走。
看著屋外來來回回的人影,自知雲惜是下了大力氣看管他,方令儀心急如焚。
他已經在浴桶里待了將近一個時辰,方令儀伸開手便能看到自己泡皺的指肚。為了讓客人滿意,雲惜不許他今日吃飯,說是飯味不雅,小郎君的初夜需得冰清玉潔才行。
再等下去只會把體力耗空,方令儀起身時感到一陣輕微的頭暈。這不是個好兆頭,雲惜在小院裡豢養了五六個粗壯僕婦,這幾人輪流把守著前後門,就是只麻雀都別想從中輕易飛脫。
「你說你想出門?」
吹了吹新磨圓的指甲,雲惜上下打量他:「剛把身上沾的灰洗乾淨,你出門做什麼?」
「莫不是你想趁機逃走?」雲惜笑吟吟的,眼裡卻十分冰冷:「那我勸你儘早歇了這份心。」
整條巷子都是干類似行當的,若真有人膽敢逃跑,就算雲惜抓不住他,也有一條街的老朋友願意出手相助,把逃奴五花大綁送回來,再按著自家不聽話的過來觀刑。
「對門就是個戲班子,」雲惜把方令儀扯到閣樓上,「喏,看到了嗎?被拴在門口的那個已經五天沒吃過飯了。」
世道如此,雲惜沒有半點憐憫之情。那異族優伶至多再熬上兩日,而戲班班主絕不會做虧本買賣。
想活命、想吃飽?除了學點正經本事,賣肉是最簡單的法子。
雲惜睇著方令儀的神色:「如何?還想出去嗎?」
「郎君,東西都準備好了。」
裹好一支頗為貴重的山參,俾子為陳辭撥開轎簾:「外頭風大,郎君仔細身子。」
嗯了一聲,陳辭理了理領口露出來的風毛:「走吧。」
今日之事原不必如此複雜——陳辭坐在轎里,心情卻算不得多好——若不是鄒黎無論如何都不肯鬆口幫忙,美色利誘都無甚作用,他何苦大冷天的往外跑上一遭。
還廢了他一件汴繡的外裳,陳辭低頭聞了聞袖口,還好,那股子肉湯味已經被他從身上洗掉了。
今日他一定不能無功而返,陳辭閉目養神,遲家這艘大船,攀附不上也太過可惜。
林泉,陳辭一想到這個名字便下意識皺眉。
不過是運氣好罷了,遲家三輪選親,他也不知撞了多大的運,竟然一關關都闖了過去。
若不是自己當初失手下錯了注,陳辭撫摸著裝藥參的盒子,哪裡輪得到一個無名小卒搶占先機。
「長姐,你究竟是如何想的?」
被人叫走去領他的月例銀子,林泉剛回來就聽見遲敘白一句沒頭沒腦的問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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