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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我盛朝國都之內,上至天子,下至百姓,都眼瞎耳聾,被蒙了心竅,任他行惡作孽,卻無一人知曉?就連他的部署也都是喪心病狂之輩,到他倒台那日情願被株連九族,也不肯說出此事將功補過?」

一句比一句凜然深刻的質問從天子口中吐出,越是輕描淡寫,就越威勢深重。

連雨年卻不為所動,迎著他的目光從容答道:「是,但也不是。」

沈青池直起身,慵懶地靠回軟墊,身上出鞘一瞬的鋒芒被掩進煙雲重鎖的深沉:「說得明白點,朕不喜歡聽人打啞謎。」

他退開,連雨年也垂下眼帘:「草民方才動手之前,陛下也看不到那隻怪物。先太子能將它藏起,自然也能藏起這些枯骨。」

沈青池回憶起他那仿佛讓空間碎裂的一劍,頷首:「倘若先太子切實掌握了那般藏匿之法,倒不是不可能瞞過外人。」

連雨年繼續說道:「至於先太子如何瞞過多數手下與身邊人……陛下,凡間事凡間斷,非凡間事,凡人卻是無法插手的,想要蒙蔽他們並不困難。您只剪除了先太子那些普通部下,他們或許真的對此事一無所知,真正知曉它們的人,在妖蠱教,在您尚未履及之地。」

沈青池略做思忖:「倘若那隻怪物當真是妖蠱教以非凡之法餵養而出,理當頗為噬殺,一經放出,必使皇宮內外血流成河。可玄玉瓮入宮以來,雖有人因其而死,數量不過寥寥,這卻是為何?」

連雨年一下被問住了,丹家傳書里只粗略記了下這種怪物的存在,習性和解決方法一概沒有,陛下問他,他去問誰?

但上有惑,下不可不解,連雨年認真分析了一會兒,硬著頭皮給出解題思路:「許是因為木蓋上的人皇敕令吧。敕令孤字難支,力有未逮,但並非全然無用,總能攔它一二。」

沈青池沉吟片刻,淡淡地「嗯」了一聲:「此事怪譎,世所難容,想讓朕相信你,你需要證明你的猜測——找到這數萬人的屍骨,如果他們真的存在。」

連雨年問道:「陛下確認這隻玉瓮一直放在東宮偏殿?」

沈青池點頭:「第一次見是在那兒,前幾日朕命人打開東宮,清點先太子餘下財產入庫時,它也在那兒,而且初次打開瓮上木蓋的那批內侍均已死亡,死狀……一如先前的術士。」

若非如此,承天受命的帝王絕不會在祖廟以外的地方怪力亂神。

連雨年起身,袖擺漫捲飄垂,掩他一截利落優美的腰線:「那草民請開東宮,讓我入內一觀。」

「准。」

「謝……陛下?」

連雨年一個「謝」字還沒說完,就見上首的天子攏衣站起,從自己身邊走過,帶起一陣掃過鬢角的風。

他條件反射地快走幾步跟上,沈青池又忽然止步轉身,差點讓他停步不及,撞個滿懷。

沈青池上下打量他一番,微微一笑,像極了當年的少年文士,卻使人辨不清喜怒:「丹澧先生出身草莽,朕理解你不識禮節,但也不能時時如此。」

連雨年一怔,旋即挑眉。

他?一個三歲就進宮,自幼在宮裡長大的人不識禮節?

是行禮時躬身幅度不夠?還是說話時語氣不夠恭敬?

連雨年壓下反駁的衝動,回想一路過來的經歷,除去兩次因為震驚忘記行禮外,他還做了什麼失禮的事嗎?

正在他頭腦風暴的時候,沈青池冷不丁走近半步,兩人身高相當,目光也就這麼直挺挺地撞上。

他笑了笑,眉眼溫柔地舒展,如畫如詞:「下次回話,不可直視朕。」

「……」

連雨年張了張嘴,在望見沈青池眼底的冷意後,鴉青色的眼睫慢慢垂落,如同雨後山霧四合,遮蔽青屏。

「……是。」

年少受寵的伴讀當然可以直視無底線地縱容自己的九皇子。

但他已經不是小臨安王,面前人自登基那天起,也不再是無論在哪兒用膳,都會習慣性把飯食分他一半的九殿下。

用十四年養成的慣性和任性,他必須改掉了。

得到滿意回答,沈青池轉身接著走,才只邁出一步,左胸纏綿不去的悶鈍痛楚便猛烈加劇,像燎原的火焰吞沒了他的心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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