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魘魅術以執念為食,中術者越想得到什麼,這個術法便會製造出他一定得不到的錯覺,進而加深執念。」連雨年問:「他是從何時開始的……少眠少夢?」
擇青的面頰霎時褪盡血色:「三、三年前。」
連雨年用近乎冷酷的語氣說道:「那他便已中術三年。」
第15章
看著擇青難看的表情,連雨年沒有告訴他另一件事。
這些偏門的邪術,其源頭都來自上古巫術,只不過走錯了路,將古代大巫以自身血肉加強術式的法子變成用他人血肉代替,威力與格調便也下降了不止一個檔次。
正因如此,連雨年掌握的丹家秘法天生克制這些邪術,剛才他之所以沒能解決魘魅術,不是因為這個術法有多特殊,而是沈青池自己不願醒來。
支撐魘魅術最終那無解的爆發威力的是長時間的執念餵養,三年時間本不足以將沈青池體內的咒術催發至如此程度,是他作繭自縛,執念太重,才會使術法提前孵化。
又因為他近日心緒波動過大,多次生出希望又被無情地掐滅,致使七情大亂,心意難平,才會在今夜與連雨年「對峙」後徹底爆發。
如果說蟄伏階段的魘魅術會給宿主全力製造執念難解的錯覺,那麼發動後的術法則會為宿主創造一個執念得到滿足的幻境,讓其在夢中盡享極樂,而後驚醒,最終在肉/體被侵蝕的痛苦和精神世界的崩塌中絕望死去。
換句話說,不是連雨年解不了魘魅術,而是沈青池不願離開那個夢境。
就像執念深重的鬼魂能夠抵抗輪迴規則長留世間一樣,在魘魅術的宿主不肯甦醒的前提下,哪怕外人找到解決之法,也救不了他。
是連雨年的出現讓他心生希望,也是連雨年的否認、反駁讓他滑向深淵。
三年前那點怨氣綿延至今,幾番曲折,成了壓垮沈青池的最後一根稻草。
怎麼不算是一種因果報應?
連雨年攥緊拳頭,良久,深深嘆了口氣。
「丹先生,您別嘆氣啊!」擇青回過神來,一把扯住連雨年的衣袖,「您神通廣大,無所不能,一定可以想出辦法救陛下的對不對?對不對?!」
「你先冷靜,辦法自然是有,但……」
擇青急急地打斷:「好好好,有就好,『但是』後面的內容就別說了,直接告訴奴婢您需要什麼吧!」
「我需要可以助我入夢的東西。」連雨年苦笑道,「不是自己入夢,是進入陛下的夢。」
擇青皺眉:「什麼東西有這般功效?先生您說個名字,奴婢這就去找!」
連雨年搖搖頭,正想說那是神話時代的物品,如今可能只剩同名的凡物,忽然感覺掌心一癢,那根「土豆粉」趁著他放鬆警惕之際,從他指掌間「呲溜」一下滑了出去,撲向沈青池的眉心。
連雨年眼疾手快地擰住它的尾巴,卻還是慢了一步,眼睜睜看著它半截身子探入沈青池額前那圈黑氣凝成的水窪。
下一刻,連雨年忽感眼前閃過一陣陣霹靂電光,緊接著煙雲散盡,豁然開朗——一輪圓月照著竹聲倥傯的庭院,門內瀉出如水的流光,窗下兩道相對而坐的身影正在手談,碎雪落於窗沿,被風卷著掃過公子英俊儒雅的眉眼。
「你又輸了。」他的耳畔響起公子溫潤的嗓音,低沉含笑,帶著一絲促狹,「歲寒今夜棋藝見長,十局九輸啊……」
連雨年驟然驚醒,身前聲畫俱去,「土豆粉」被他以巫族蠻力扯了出來,正支楞在他眼前瘋狂扭動,渾身上下爬滿猙獰的人臉,每一張都充分表達了它的不悅。
擇青瞠目結舌,呆呆看著這突然出現的奇怪東西,驚詫過後,心裡直呼不愧是丹澧先生,陛下有救了!
他定了定神,剛要張口奉承,就被連雨年拍了拍肩膀,條件反射地噤聲。
連雨年將「土豆粉」向上提溜,盯著它「眼睛」的位置問:「你可以帶我入夢?可以就上下拍尾巴,不可以就左右搖。」
「土豆粉」一頓,估計是在反應哪邊是尾巴,最後點了點「頭部」。
「……」
連雨年默默把它調了個個。
「擇青,我現在要入夢,把陛下從夢中喚醒。」他掐緊「土豆粉」的尾巴尖,遞給擇青一沓平安符,「麻煩你把舒統領和白暗衛叫過來守著,記得讓他們帶上桃木劍。這些符籙則貼在安和殿各處,防範下咒之人的後手與暗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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