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青池看著那些同樣被撕碎的幻夢與剪影,不由得微笑——一個吻便想打發他麼?執念如此好解,怎麼會困他整整十四年?
但能再看他一眼,便也不虧。
沈青池閉上了眼睛。
連雨年猛地睜眼,意識回體,在夢中的種種感覺也跟著褪去,只有腰間與肩頭的暖意如同附骨之疽,還牢牢扒著他不放。
他垂頭一看,沈青池摟著他的腰,側頭枕著他的肩膀,滿臉都是剛從多夢的睡眠里甦醒的倦意,啞著嗓音懶懶道:「先生半夜不休息,為何來此擾朕好夢?」
「……」
連雨年想給他一頭槌,讓他直接昏迷不醒。
「陛、陛下……」擇青抓著符僵硬地站在一旁,「您……沒事兒了?」
連雨年聞言背脊一僵,慢慢扭頭看向床外,白歌庭和舒琊提著桃木劍一左一右站在屏風後,活像兩位門神,此時也都跟擇青一起定定看著相擁的他們,眼裡的古怪幾乎快要漫溢出來。
但在沈青池的目光掃過去後,他們又別過頭去,站得筆直,一身浩然正氣,就差在背後寫上「我沒看到」四個字。
擇青也識相地垂下了眼。
什麼是此地無銀三百兩啊?
連雨年看著他們,腦海中卻浮現起沈青池夢中的所思所想、所作所為。
那個輕如鴻毛的吻落到了他心裡的「連雨年」唇上,也落在連雨年心頭,毛茸茸的觸感似是貓兒尾巴尖掃過,從他心底一直癢到指尖。
連雨年耳根微熱,梗著脖子說:「陛下,您可以起身了。」
沈青池眨眨眼,睫毛若有似無地蹭過他側頸薄白的肌膚,滿意地看見他耳廓上的紅暈順勢流下,染紅他的脖頸。
精緻的喉骨微微顫抖,忽然滑動一下,沈青池還沒來得及生出什麼想法,便被它的主人拎著後頸放回了枕頭上。
真是……熟悉的大不敬。
連雨年從床邊退開,低頭行禮,避過陛下越發戲謔的視線:「夜已深了,既然陛下無事,那便早些休息,以免耽誤了明日的朝會。」
「擇青。」沈青池懶散道,「明日休沐一天,就說朕身體不適。舒琊,歌庭,賞俸一年,勞你們今夜看顧,回去歇著吧。」
「是!」
兩個武人應得擲地有聲,走得頭也不回,但剛出殿門舒琊就拉扯白歌庭,讓他把自己借給他的桃木劍還回來。
還劍是不可能還劍的,就像擇青默默退下,去安和殿收拾好的平安符也不會還給連雨年那樣。
出來幹活兒,這點「油滑」還是有的。
於是寢殿內只剩下了連雨年和沈青池。
「先生站著做什麼?」沈青池笑吟吟地拍拍床沿,「來坐。」
連雨年一本正經地捶捶腿側:「草民腿麻了,想站一會兒。」
「呵……好。先生想坐再坐。」沈青池輕笑,「方才的經歷讓朕雲裡霧裡,先生能否解釋一二?」
連雨年定了定神,隱去他發病的緣由,只說了魘魅術的信息。
沈青池撐坐起身,倚著床頭靜靜凝視他,不知是在認真聽他說話,還是單純只想看著他。
強忍不自在,連雨年硬著頭皮說完,又補充道:「草民方才在夢境中直呼陛下名姓,是因事出緊急,實非有意對陛下不敬,望陛下見諒。另外……草民什麼都沒看見。」
此地無銀三百兩。
隔壁王二不曾偷。
連雨年絕望地想:我是沙壁。
房中安靜許久,久到他已經開始考慮遁入深山野林後的第一餐吃什麼,才聽見一聲淡淡的「嗯」。
連雨年抬眼看過去,沈青池唇角噙著淺淺笑意,不緊不慢地說:「托賴先生相助,朕才能及時從夢中脫身。若非如此,還不知道要在裡面困多久。」
連雨年一愣,謹慎地措詞:「陛下,魘魅術發動後,執念得解,中術人很快便會甦醒。」
只不過這時的醒和死無異,起到一個迴光返照、交代後事的作用。
「朕知道。」沈青池理了理袖口,「但朕的執念沒有解啊。」
「……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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