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豆粉」點了點他提著的另外半顆黑氣團:「荒……穢……以前……不知道……現在……你。」
「荒穢?」連雨年皺眉,這個名詞他覺得耳熟,但一時想不起來在哪兒聽過,「你吃掉的所有東西……統稱荒穢?」
「土豆粉」點頭:「都……是。」
不是「統稱」,而是「都是」嗎?
連雨年若有所思地忖了一會兒,不再多問。
他收起黑氣團,讓「土豆粉」藏好,又探了探床上傷者的狀況,確認他的情況穩定下來後,起身走了出去。
「丹先生。」擇青迎上前,「您看完了?」
連雨年點頭:「走吧,去見陛下。」
話音剛落,他的腦子裡冷不防冒出昨夜在沈青池夢中看見的那個吻,陡然升起的強烈尷尬感讓他腳步一頓,從頭頂麻到背脊。
我以為沒有良心的髮小其實一直在我,甚至想過事敗讓我陪葬,事成就把我囚禁在他身邊這種會讓人一邊罵一邊看的經典橋段。
這都是什麼事兒啊!
第18章
「……這就是草民從那位傷者身上得到的線索。」
安和殿上,連雨年刪繁就簡地說了一遍自己的發現,便束手站定,低眉斂目,等上首凝眉沉思之人做出判斷。
沈青池倚著軟墊,難得有一日清閒,他的神色比往日鬆弛得多,目光直勾勾落在連雨年身上,毫無遮掩。
「巫覡之說已有許多年不曾出現,若非先生今日提起,朕都快忘記天樞閣那群老人家們兢兢業業所做的事,放在千年前有多麼重要。」
說到這裡,他頓了頓,起身走下台階,與連雨年隔著不遠不近的距離,在他作勢後退時陡然轉向,行至開向望月台的小門,望向台邊疏竹。
「先太子已經是個死人,他的目的並不重要。不過,朕沒有在他身邊見過可能是覡的人,那人未必就死在先太子事敗後的兩次大清洗中。」他微微偏頭,「先生認為他若是還活著,會藏身於何處?」
連雨年注意到他欲蓋彌彰的小動作,哭笑不得地答道:「只能是妖蠱教了。」
「說得更準確一點,應該是真正的妖蠱教。」沈青池糾正道,「明面上的妖蠱教只是一個名字起得不太好的民間教派,大部分底層教眾都是尋常百姓,信教里的神明也只求內心安穩。朕之前看過妖蠱教的情報,先生可能想不到,在那些有分教駐紮的城鎮村落里,每個分教每半年都會給教眾們發一套繡著六字教義的新衣服和一籃子雞蛋,妖蠱教對教眾無所求,這是他們區別於其他教派的地方,也是他們最大的優勢。」
內心的安寧和切實的好處雙管齊下,比之清靜無為的道教和苦修待來世的佛教,確實是更吸引人一些。
連雨年想起前世某些宗教也有類似的做法,眼角的筋抽了抽,開始懷疑妖蠱教的教主會不會也是穿越者。
「這麼說起來,明面上這個妖蠱教反而不像教派,像一個隱形的情報機構。」他揉揉太陽穴,儘量客觀地分析道:「需要大量財力支撐、觸角遍及大盛各地、深入天然且廣闊的情報市場——底層百姓之間。陛下,您覺得呢?」
沈青池微笑:「與朕所見略同。」
他招招手,擇青當即心領神會,到案前取來一本摺子遞給連雨年。
見他翻開查看,沈青池才接著說:「這是妖蠱教所有能被查到的資料,盛朝十八城均有他們的足跡,其他的小鎮小村、叫不上名字的窮鄉僻壤,也都有他們的身影。真是好大一張網。」
他不動聲色地挪動腳步,悄悄湊近認真閱讀的連雨年:「先太子在位六年,光靠他和他手下那幫『凡人』,很難完成這樣的壯舉,一定有人以非同尋常的手段助他打通了一些關節,朕一直在想那個人會是誰,還差點想到了先生身上……」
連雨年背後汗毛一豎,條件反射地抬頭看他,這才驚覺他們之間的距離縮短了不足三步。
沈青池毫不掩飾自己的懷疑、冷酷,與眼底名為君心如淵的陰影。對著連雨年,他撕開了親手架構的溫和偽裝,讓他透過快速消散的重雲厚靄,看見三年後真實的自己。
連雨年沒有後退,像他坦誠奪嫡野心的那夜般靜靜迎上他近乎宣洩的坦蕩赤誠,再次把那些仍舊尖銳的稜角包容磨平。
沈青池滿意一笑,伸手拂去他肩頭的一根斷髮:「當然,朕知道你不是。你也為朕找到了答案,這個人可能就是一位與丹家有著相似傳承的覡。」
連雨年身體一僵,呼吸間儘是他衣上的寧神香味道,還是那麼悶滯澀口,像雨天漚出的青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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