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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連雨年臉上看到滿意的反應,男人繼續道:「第二句,水神迎親,被迎者要去的不是雲湖,而是……」

「雲湖山。」連雨年接道,往上瞥了眼兩座聳立的山尖,「所以你之前跟我說的那些都是胡謅和挑釁?」

男人的臉色頓時變得微妙,張嘴就把自己賣了個乾淨:「也不全是。很久以前,我確實食人……但我吃的都是人死後還歸天地的那一縷至精至純的心魂,血肉之軀與雜念橫生的魂魄,並非我所好。你若死了,一定能產出世間最美味的心魂,我是真心實意地覺得你很好吃。」

連雨年木了臉:「……謝謝誇獎,但大可不必。」

心魂不是魂魄的一部分,是每個人一生走到頭的那一刻,從心底析出的畢生最寶貴的信念、記憶、志向、愛與恨等玄之又玄的存在,因矢志不渝而精純通透,因終生不改而熠熠生輝。

這東西比神話時代的神話還虛無縹緲,連雨年就從沒真正見過,要不是今日聽他說起,都無法肯定它的真假。

但話又說回來了,這人說的就一定是真的嗎?

迎著連雨年狐疑的目光,男人不緊不慢地起身,揮袖一指:「我無形體,身上又無血氣,無法喝血吃肉,也未曾吸食/精魄。而他們的屍骨在湖裡,魂魄在我身後,一樣不缺吧?」

「……」

連雨年承認他說的有一定道理。

厲鬼食活人精魄而存,之前拿到的妖蠱教牌特製荒穢配方中,活人精魄也是一味重要材料,是它們一身血氣和力量的源頭。

人死後,殘存的靈魂又會在慘死的痛苦與怨恨中化作新的厲鬼,讓仇敵所在的群體發展壯大。

一條畸形的生產線,但每一環都沒有他的參與。

「那些厲鬼與你並非一體,而是同你一起被人為禁錮在此,讓你們互為枷鎖,相互束縛。」連雨年沉聲道,「告訴我原因,我暫時放過你。」

男人收起笑容,斂眉低目:「你不覺得我們很像被豢養的家禽嗎?它們養著我,我養著它們,我們不止是相互束縛,更是相依為命。」

連雨年張了張嘴:「……養鬼術?」

「上古鬼巫一脈以荒穢養鬼,但荒穢的主材料是厲鬼,被養的是自己。」男人毫不掩飾自己的輕蔑與鄙夷,「這種扭曲術式本意的『改良』法門,不配叫這個名字。」

連雨年沉默下來。

——帝京東邊的山上,有一座雲湖。

——湖裡搖啊搖著小船。

——它用腿骨做漿,它用頭骨點燈,它慢慢划去湖對岸,把我腐爛的身軀砍。

這歌謠唱的是湖底數不清的新舊屍骸和被禁錮著不得解脫的魂魄。

它用的是詭戲腔調,詭戲脫胎於鬼戲,鬼戲又源自巫覡傳承,兜兜轉轉,問題再度指向了創造妖蠱教卻又拋棄它的那個幕後之人。

對此,連雨年早有猜測,此番回丹桂鄉不過是做個確認,順便看看能不能再撈點線索。

他心不在焉道:「這裡的厲鬼大半都很有些年頭了,應該不全是妖蠱教養的……」

「我不知道你說的妖蠱教是什麼。」男人忽然出聲打斷他,「但這裡的厲鬼都出自同一個人的手筆,先前幾年帶活人前來餵養厲鬼的人身上也攜帶他的氣息,應是他的下屬。」

連雨年猛然抬頭:「你怎麼知道?」

男人反手撫上肩胛骨,想了想,露出一個稍顯刻意的心有餘悸的表情:「每多一個厲鬼,他就要往我體內打一枚『楔子』,將其與我連接,你說我如何知道?」

「……」

連雨年呼出一口氣:「恭喜你取得我的信任,暫時保住小命。現在,請帶我去找那位臉大如盆的『水神』吧。」

「好。」男人毫不猶豫地答應,拍拍清澈愚蠢的美人頭,「正好我也有筆帳要找他算。」

「還有……我叫巫羅綺。」

……

連雨年並沒有對身邊男人的姓氏發表任何意見,就像他也沒有追問他為何以心魂為食那般。

儘管這個姓氏自神話時代初期就已經在人間徹底銷聲匿跡。

巫族有龐然無邊、浩如繁星的分支,是神代最繁茂的巨樹,一度撐起整個離亂破碎的人族,影響綿延至今,已有近萬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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