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恩應當知曉,她是最厭惡被人欺騙的,即便知曉他還是這樣做了。
「凡是可疑的,都要探查,一個也不要放過,」裴淮義只留給雪竹一個背影,她冷凝著破開夜幕的白光,「就算是屍身,也要送回來,我要親自查驗。」
雪竹神色變得凝重:「是。」
沒人能想到,成恩會膽大到這種地步。
他幾乎瞞過了所有人,若非裴淮義派人再三探查近五個月之久,成恩的目的便真的達成了。
可惜他並非是算無遺策,居然真覺得她是什么正人君子,忘了為這具屍身偽造一個胎記。
成恩是寧可死了,也不願待在她身邊,跟她回京。
那為何當初日日夜夜說喜歡她,她都險些相信了成恩所謂的喜歡,喜歡就是這樣欺騙她嗎?
她許久不曾有過這般劇烈的情緒起伏,托成恩的福,裴淮義只覺怒氣上涌,她望著被春雨打下的落花,冷笑連連。
她這會兒反倒不著急了,既然成恩想跑,她倒要看看這人能逃到哪兒去。
成恩最好祈禱著,不要被她逮住。
「楚公子,你的膽子未免忒大了,是想拆了我這琴館不成!」
郝掌事才聽聞肖府的鬧劇,怒不可遏地踹開了楚臨星的房門,指著他的手都在發顫:「肖大人是誰,那可是京中貴人,肖老大人的嫡女,你將肖家得罪了,我這生意還怎麼做?」
楚臨星原本還在夢魘中,在郝掌事尖銳的聲音充斥內室時,他下意識瑟縮了一瞬。
那雙冷寂的眼眸緩緩望向郝掌事。
「楚公子,當初是你孤苦無依,我瞧你可憐,叫你來我這琴館落腳,我也把你捧成了陛下眼前的紅人,照著咱先前說的,該給的銀錢你結清了,隨你怎麼著。」
「但你而今還在我的琴館,雇身契白紙黑字還擺著,便不能毀我的生意。」
他的聲音很高,門扉大敞著,泛著冷意的春風直往裡灌,路過的琴師鄙夷地朝著這邊看來,還有幾個琴師幸災樂禍地議論著。
郝掌事睨著他:「肖府、裴府,哪個不是大人物,那日裴大人親自將你送回來,意思還不夠明顯嗎?」
楚臨星撐著身子,木然地沒有反應。
「誰不知裴大人心善,若是你不這般持著端著,哪至於落得此般田地?」他惋惜地嘆氣,繼續道,「我知你心高氣傲,可人總得活著不是?」
那日裴淮義親自將他送回弦月堂的事,京城沒人不知道。
裴淮義擔任監察御史兼刑部郎中,年輕有為,性情溫和,京中公子無不仰慕,京城人都知曉,這位裴大人是位好說話的主兒。
可親自將人送回還是頭一份兒,郝掌事只覺得他不爭氣。
他身後的侍人噼里啪啦地撥著算盤,在他話音落下後,及時出言補充道:「掌事,楚公子還欠琴館三百兩白銀。」
三百兩白銀,楚臨星垂著眼眸,攥緊了手中單薄的棉被。
他的父親是商賈之子,他清楚這是個怎樣的概念。
依著他現在的身價,無論如何也還不清。
他的名氣還不夠,不足以他脫離琴館,這樣出去也只有被人打壓和欺負的份兒。
看著身邊侍人也被郝掌事連帶著,劈頭蓋臉地罵了一頓,這會委屈地抹著眼淚。
沒人想伺候一個啞巴公子,即便楚臨星在皇帝面前得眼,可那又如何,他沒有勢力,無法脫離這個琴館,連身邊人都保不了。
就像此刻,他身邊伺候的人被指著鼻子罵,楚臨星都無法出言為自己與他辯駁幾句。
郝掌事指桑罵槐後,打量著楚臨星的病軀嘆氣:「自打楚公子來了我這弦月堂,流水般的藥就沒有斷過,又不見好。」
昨日惹怒了肖大人,今日還睡到日上三竿,郝掌事瞧見他是氣不打一處來。
楚臨星朝他打著手語:「還請掌事放心,我不會再影響弦月堂的生意。」
「昨日身子不適,還望掌事見諒,我會儘快還清銀兩的。」
屋內炭火用盡了,他只穿了單薄的中衣,因著太瘦顯得空蕩蕩的。
郝掌事面色這才稍好些,冷哼一聲:「最好如此。」
言畢,他帶著手下揚長而去,遠處還有幾個琴師朝屋裡望來。
辰時的風很冷。
楚臨星裹緊了棉被,耳邊是侍人蒹葭低低的嗚咽聲。
「公子,快些收拾吧,待會大人們就來了。」
外頭有人催促他。
楚臨星靜默地點點頭。
他慶幸自己昨夜發熱,就這樣昏睡了過去,沒有解開腹部纏著的布帛。
若是這會不曾纏著,興許會被掌事瞧出來。
楚臨星擔憂地
望著被勒到平坦的小腹,隱隱還能感覺到一些痛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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