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摯誠地祈禱著,口中念念有詞。
望珩舟往生極樂。
早登樂土。
*
沈行一路飽覽了大昭沿途的景致。
在從北境往雲京奔襲的路上,心境和來時全然不同。
踏荒原、登峻岭、涉長溪,穿過無垠的沙漠和草海,在浩瀚的天風中駐足北望。
在北境的這些年,說不出是什麼滋味。
本是在心如死灰的情境下來此,此去經年,才發現歸途仍在宋婉心裡。
從那夜再次看見她,他就無時無刻想回到她身邊。
她怎會在王府?怎會成了沈湛的侍婢!
沈行原本以為一見鍾情這種膚淺之事不會發生在自己身上,曾自問過,掙扎過,在漫長的時光里無時無刻不在的思念之後,他坦然接受了。
為晉王效力這些年,他亦無憾無愧。
有風呼嘯而過,他衣襟中的畫作的一角漏了出來,斗笠下,沈湛的目光微微一變。
這是聖女給他的畫。
聖女有個孩子。
她卻不知孩子在哪,因為當年和那個來自中原的青年私定終身後珠胎暗結,在那孩子一出生時就被婆婆抱走了。
說是扔了。
所以在她聽到他口中吐出她給女兒取的名字後,才不帶一絲懷疑的相信了他。
相信他能找到她女兒,就能找到當年的那個負心漢。
沈行還記得那個聖女提到女兒的聲音,帶著憐愛和期盼。
聖女是神的僕人,要忠心侍奉神,一生不可婚嫁,她原以為那段禁忌之戀會永遠埋藏在心底,也不會再有人知道她女兒的名字。
可漫長的歲月里,即使她隔絕所有人,靜坐觀心參悟天地密法,卻再也不能潛心敬神物我兩忘。
日日祈禱中多了女兒的名字,和對那狠心拋棄她的男人的詛咒。
所以在沈行拋出這樣一個誘人的條件後,聖女沒有辦法抗拒。
人有了心魔,就很容易被控制。
最終達成了她會說服北境誅部族歸順大昭乃是天神旨意所向,讓那些族人不再囤積貨物暗地裡鬧事,還北境安寧。
作為交換,沈行答應為她找到了女兒還不夠,還需要為她尋找到那個負心漢,然後交給她。
沈行眼中閃過那女子狠決的神色,她說她要親手殺了那個人。
遭遇了背叛和拋棄,將這異族女子胸臆中對愛情的嚮往都燒毀殆盡,只剩下日以繼夜煎熬出的恨。
可是沒有愛怎會有恨?
同樣被欺騙和拋棄,沈行卻為宋婉找了許多理由。
沈行將袍子卸下交給侍從,再往前走就出了祁連山脈,便回到了遼闊平坦的中原,那裡已入夏,早不需要穿的如此厚重。
袍子下是骨白色直裰,青色的竹子暗紋從背部綿延至左胸,將青年整個人襯得清雅出塵,連日的奔襲並未奪去他的神采,反而更襯托出冰雪之姿來。
馬鞭聲響起,馬兒嘶鳴,青年的袍袖翩躚,被獵獵的北風灌滿。
他一刻都不想等,必須要以最快的速度見到她。
若不是晉王叔對他有恩,那時他都不想返回。
「公子,屬下打探到宋姑娘總是做噩夢,已搬去香山寺,說是……安胎。」
安胎?
沈行唇角勾起,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笑,「那便去香山寺。」
下屬應了個是,「王爺也是這麼說的,希望您在聖旨下達之前,先別回王府。」
「聖旨?」沈行問。
這下屬名為張韞,原是晉王的得力幹將,這些年跟著沈行出生入死許多次。
「是,王爺已將請封公子為郡王的摺子遞上去了,並未掩飾您這些年在北境之功。」張韞道。
郡王……
親王之子若是不襲爵,便可封郡王。
只是沈行沒想到,自己的這爵位竟不是襲父輩的,而是自己爭取之餘,王叔再托舉。
父親他……眼裡只有沈湛。
退而求其次,才會看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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