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字?
卞持盈恍惚一陣,才想起他的字來:竟山。
她低眼看他,又是一陣恍惚。
曾幾何時,他惹她生惱時,不知道該怎麼哄人,便會作可憐委屈狀,巴巴來求饒。
如今這故技重施,是什麼緣故?
「竟山。」她如他的願,輕輕喚出他的表字,一如往昔。
這次,恍惚的人是晏端。
以前他陪卞持盈去戲園子看戲,亦或是看話本的時候,會看見類似蘭因絮果的橋段,彼時他嗤之以鼻:「那是因為他們不夠相愛!所以才會分道揚鑣!」
如今他算是明白,是他們不夠相愛嗎?
卻也不是,橫在他們之間的是至尊的皇權,和無盡的榮耀,他們誰也不肯讓步,於是他們在層層疊疊的浩蕩皇權中撞得頭破血流,誰也不甘示弱。
可是沒有回頭路了。
晏端垂眸定了定心神,他再度抬眸,拉過她的手,握在掌中:「這些日子,是朕失了態,許是政事繁雜,又遇刺,加上給事中一案,教朕心力交瘁,故而......對你出言無狀,朕......實在不該。」
卞持盈還以為他要賠禮道歉,沒想到,是她高估他了。
「陛下是天子,天子怎會不該。對了,陛下的傷勢如何了?」
她想,恐怕要結痂了。
晏端:「已經不礙事了,好全了。」
他低下頭去,眼眸卻抬得高高的,緊緊盯著她,眼裡似綴著火光。
他握著她的手,在她纖細的指尖落下輕吻,言語深情:「皎皎,今晚朕去昭陽殿,可好?」
「朕與你已許久沒有溫存,有些想念。」
卞持盈低頭看他,神情不似以往那般冰冷,而是帶著兩分無奈和溫和:「竟山,我尚在月事中。」
晏端用臉頰貼著她的指尖,聞言嘆了口氣,視線落在她腰間的佩環上,晦暗翻湧。
「一案結束,給事中和戶部侍郎之位空缺。」卞持盈抬起另一隻手,輕輕撫著他的眉眼:「依我之見,朝議郎倒是可以勝任給事中一職。」
晏端眼皮狠狠一抖,朝議郎是他的親表兄。
卞持盈看著他濃密的睫毛,繼續說道:「至於戶部侍郎......殿中丞興許能擔任。」
皇帝的臉皮顫了顫,殿中丞是......也是他的人。
「不可。」他幾乎是下意識地反駁:「這二人不能當任。」
他抓住卞持盈的手,抬頭看她:「朝議郎......仍需磨鍊,給事中一職他不能勝任,至於殿中丞,他更不能擔任戶部侍郎,朕聽說他最愛信口開河,嘴裡沒一句實話,這樣的人,如何能擔戶部侍郎之職?」
皇后這是什麼意思?就這樣毫無顧忌地用他的人來填補空位?她當真毫無芥蒂?他倒是想應下,只是......會不會太迫不及待,太小家子氣了?若真應下了,她會如何看待自己?
「那......」卞持盈沉思片刻,又舉出兩人,推薦擢升給事中、戶部侍郎。
這次晏端毫不猶豫便否認了。那可是她的人,他怎麼可能會答應?
卞持盈臉色不太好,她抽回手:「彌遠,朝請大夫,任給事中;黎慈,朝議大夫,任戶部侍郎,陛下看如何?」
看出她動怒不耐,晏端訕訕站了起來,迅速在腦中將彌遠和黎慈二人過了一遍,這兩人處中立位,不站隊,也不拉幫結派,擢升這兩人,並無大礙。
總之來日方長,就憑這兩人也翻不起什麼大浪來,日後若有機會,將這兩人換成自己的人就是。
於是晏端應下:「朕看這兩人不錯,這就讓人寫文書。」
他伸手勾了勾她鬢邊的髮絲,親昵嘟囔:「皎皎,你別惱我。」
皇后眼底飛快掠過什麼,在抬眸的一瞬,她眉眼帶笑,嬌嗔:「皎皎不敢。」
第5章 覆水難收
◎「我與他,不死不休。」◎
晏端看迷了眼,他已經許久沒見到她對自己柔情小意了?她總是冷冰冰的。
「擢升的文書你讓人擬罷。」他大方道:「這皇位,你與朕共坐,你也有擢升官員的權利。」
站在後方的遲月暗暗在心裡翻了個白眼。
還用得著他說?誰不知道現在朝政大事都是皇后殿下在把持裁度?為什麼要拿一件人人都認可的事來當做天大的恩賜?是不是還得磕個頭,感激涕零地叩謝皇恩?
莫名其妙。遲月嘴唇輕輕翕動,面色卻如常。
帝後之間出了問題,她是最早知道的,昭陽殿那副殿下的畫像被燒掉,這更證實了遲月的猜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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