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手指好像要陷入她的皮膚里,直接將她的頭骨掰開。幾根銀髮刺入了她的眼睛裡,逼出淚水。
他又問道:
「……我知道你能記起來。別裝傻。」
現在在她眼裡,他不再是那個給她吃東西,保證要給她巧克力糕的人了。他又變回了往常那個冷漠,提醒她萬事萬物都有價格的討厭鬼。
她不知道自己在哭,只知道自己的心情從焦慮急劇轉變成憤怒,順手抄起地上的空巧克力糕罐子去砸他。他看也沒看就伸手接住,冷冷地警告她不要再冒險挑釁。
「放開我。」
她已經被不可控制的憤怒情緒統治了,房間裡所有的生物標本都在跟隨著她的心情波動發出聲音,但是在雜音交響之中只有她的聲音響徹房間:
「你根本……你在騙我!我不想回去!不想玩遊戲!!從我腦袋裡出去!」
她知道自己腦內的聲音不是諾曼,但她現在急需找一個情感發泄口,他就是最好的靶子。
諾曼怎麼可能是在幫她呢?他現在不是又在把她送回母艦嗎?那他就是最大的罪人。
植物標本在她毫無根據的控訴聲中縮起葉片,露出滿身的尖刺。更高處的昆蟲標本爬下來,僵硬的觸角和肢體四處試探,像一陣恐怖的黑影降臨在此地。瑣碎,細密的思維在她意識之下滾動,時不時要淹沒過她。
不,不要過來。
她的手臂不自覺地扭動著,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不要被這些聲音迷惑。
她的嘴角裂開了,指甲在頭皮上摳挖出血痕。
諾曼回頭看了一眼自己死而復生的收藏品們,端端正正坐在懸浮椅上,嘴角甚至有了點笑意。
「那你想怎麼樣呢?」
他一出聲,立馬驅走了她腦內的雜音,堪比一記毒辣的鞭笞:
「看看這些軀殼。你的身體被血蜜改造了,像一隻走到哪就在哪留下粘液的蝸牛。無論你逃到哪裡,將軍都會跟著血蜜的痕跡找到你。」
失控的標本一點一點收回原位。昆蟲骨骼上有黑色細絲悄悄溜過去,溫柔的像水流。
她沒有學會怎麼處理自己忽如其來的情緒,但是他的說話聲無疑讓她恢復了神智,開始感覺到疼痛,現實,和面前的諾曼隨時可以用任何方法懲罰她。
她垂下雙手,看著自己十指上的血跡,降低聲音:
「我不想回母艦。我想和巴波一起。」
諾曼壓低座椅,抬腿跨下來,捉住她的胳膊:
「我會給你更好的東西——一針鎮定劑……」
她重複了一遍他剛才用來罵泡泡的那個詞,用兩隻手的指甲同時抓他,想逃出他的禁錮。他看著自己被抓爛的衣袖,抬手將她抵在了牆上,儘可能溫柔地說道:
「嘿,小瘋子。我的一部分大腦已經連續十個標準時操控三萬七千五十一個卡哈斯曼人了,另一部分大腦還要繼續幫你解決這些小煩惱,所以你能乖一點去睡覺,讓我也能暫時用巧克力糕麻痹自己嗎?」
她已經學會了他的某些說話語氣,因此停頓幾秒鐘後說道:
「我不想聽你的話。」
諾曼點頭:
「這句話我聽別人說過很多次了。還真是毫無新意。」
他的手在她眼前晃了一下。奧黛爾有預料這一招,但是意識依然比她想像的更快投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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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入睡後,手指還搭在他的衣袖上,看上去很想在夢裡再撓他幾下。
輕輕把那隻帶著陳舊傷痕的手挪開,他的手背觸及她的黑髮,髮絲的質感讓他回憶起了不久前由於衝動去觸摸她的額頭的那一刻。
他用純粹的科研角度看睡著的她。
沒什麼奇特之處,只不過是和其他蟲子不一樣的皮膚,頭髮,大腦。只有當她醒來的時候,用自己警惕又大膽的態度對待所有人的時候,她才是獨特的存在。尤其引人注目的是她的眼睛。那對深黑的眼珠有如深淵,卻自帶熱量,能焚盡一切。
暗中焚燒的深淵。
他鬆手,讓黑髮緩緩滑過自己的觸鬚,讓那一點柔滑質感久久停留在他整齊有序的記憶里的某處。
諾曼在床頭放下了一個巧克力糕罐頭。
第58章
衛兵在帷幕之後演奏傳統樂器,模仿雨滴和微風和鳴的樂聲斷斷續續,浸潤著這個色調以黑色和金色為主的豪華休息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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