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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剛才聽到的紙張翻動聲不是女人在整理東西,而是她說話時摺紙頭顱開合的聲音。

薛潮被罩在她頭顱投下的可觀陰影里,她一低頭就能一口「吞」掉他的上半身。

太陽花骰子放在他們之間,她拿出一張名單,薛潮眼尖地在大班裡看到「江冥」的名字,就聽她溫柔地說:「你想問江冥的事嗎?我們可以先看看他今天會不會請假……嗯,那就北面。」

她扔了一下骰子,是「3」,於是東南西北的頭顱開合三下,北面的字是「沒請假」。

其他方位是驢唇不對馬嘴的詞,比如「白雪公主」、「西紅柿炒雞蛋」、「跳皮筋」,像對應其他問題的答案。

她一瞬有點惡毒的遺憾,誇張地嘆口氣,然後變臉似的,長輩無奈又溺愛地調侃:「希望我們的江冥小朋友今天不會把紙劍插進王老師的花盆裡為長壽花『殺蟲』。」

然後看向薛潮,似乎看出他冷靜下的警惕,溫柔道:「放心,沒有次數限制的,我最有耐心了。」

薛潮卻覺得有點奇怪,她好像在查看一個既定事實,或者預知一個必定發生的未來事實,這符合主線任務名的「回憶錄」三字,他們在扮演這個孩子的童年。

但如果是既定事實,她的遺憾豈不是多餘?

於是他沒有上來就問江冥,而是問:「青蛙現在能吃到巧克力嗎?南。」

她投出「4」,東南西北開合,所有方位的詞都變了,而結果是「能」,老師口袋裡的巧克力就不見了,出現在紙青蛙的面前。

他越發確定心裡的想法:「青蛙是綠色的還是藍色的?東。」

她投出「6」,結果是「藍色」,粉色紙青蛙瞬間變成了藍色。

——不是查看也不是預知,是改變現實。

「你內部的字每輪都會變,我怎麼知道你動沒動手腳?」薛潮質疑。

「怎麼會呢?我最公正了。」東南西北腦袋的老師輕聲細語,被誤解似的難過,但她很快發現薛潮的無動於衷,難過又「溫柔」地化了,顯得她不加修飾的溫柔底色刻板又冷硬,「還有問題嗎?柜子還沒整理完,孩子們來了可就沒工夫了。」

「但一切由你主導,我和沒參與有什麼區別?」薛潮苦思冥想為自己謀得一點優勢似的奪過骰子,「我來投。」

她自若地比了「請」的動作。

於是薛潮又試了幾個問題,如果問題和手工樂園一點關係也沒有,那麼遊戲無法進行。

而所有問題的結果必定對她有利,比如「青蛙能戰勝你嗎?」、「你能變小嗎?」這類試圖削弱她或者加強其他人的問題,只會得到否定答案。

另外,問題的預設必須是事實,比如「紙青蛙手裡的劍能殺死你嗎」,因為紙青蛙手裡沒有劍,所以這個問題不成立,無法進行。

再就是除去是否題,問題里只能提供兩個選項,但她的結果不一定從這兩個選項里給出。

比如他問「你和我一樣高還是和紙青蛙一樣高?」,結果是「比你和紙青蛙都高」。

只有一丁點也不會威脅到她的「無關緊要的問題」,結果才會真的隨機,而就算是隨機的問題,結果也多半不如他的意,總給他就差「臨門一腳」的噁心感。

如果幸運值也是60分及格制,他必定是59分。

薛潮像是忍無可忍:「你的答案不在選項里。」

「我有說過根據你的選項來嗎?」她眨著恐怖的摺紙頭顱,溫柔地挑釁,「或許你要再問一次『紙青蛙是綠色還是藍色』嗎,也許這次它會變成黑色——馬上要上課了,你還能再問一個問題。」

薛潮謹慎地看了她一眼,像看一個可惡卻又無法戰勝的敵人,只能在心裡編排「肯定又要使什麼花招」,隱忍的怒氣在她眼裡都弱小得可愛。

「江冥現在是太陽花幼兒園大班年齡的小孩還是大人?南。」

他甚至加上累贅的形容,生怕她再鑽額外的空子,骰子是「3」,然後屏息注視她頭顱的變化,結果卻仍然反著他的期望來,他拍桌子起身,死死盯著南面的「大人」二字:「你是不是南的兩半都是『大人』?」

她越發慈愛地看著他,像看胡鬧的孩子,居高臨下的慈愛,又開合一次頭顱,示意他看南面另一半的「小孩」二字:「那麼就到這裡吧,上課了。」

可愛的上課鈴一響,薛潮再一眨眼,眼前的異頭老師就恢復了正常身高,比他稍微矮一些,手工樂園裡紙糊的設施全部恢復正常,摺紙們變回本來的大小,隧道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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