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的白下,一切顏色都更加鮮明,露出最純正的本色,薛潮已經見過無數的紅,紅漆、紅墨水、紅筆,卻唯獨看到此時窗外吹進的紅,墜在慘烈的白上,有了刺目的危機感。
令他想起一雙非人的眼睛。
蒲逢春揉著脖頸,定睛一看,啞聲道:「……紅玫瑰的花瓣?」
洋洋灑灑的玫瑰花瓣被風送進窗戶,穿過走廊,打了他們滿身,她瞬間繃緊全身,警惕紅玫瑰小姐殺回來,鄧達雲也以為是少女,低著眼四下打量。
薛潮眼神微動,卻看向江冥,江冥已經上前,捻起一片花瓣,紅汁微濺,化在他冷玉似的指尖,薛潮忽而覺得,江冥蒼白的皮膚也是這種白,要血點綴的冷白。
「就是天台掉下的那些玫瑰花。」江冥好奇地探頭出窗,「時空隧道?還是九中現在也幾百幾千層,才落下來……也沒有啊?」
薛潮:「江冥。」
「嗯?」江冥回頭,白瓷磚上一路顯眼的血鞋印,停在他腳下,他抬腳看了看,鞋底各沾一片花瓣,又走兩步,果然多出鮮紅的鞋印。
其他人也沒倖免,狂風一吹,花打滿身,沒放過任何一個人,即便摘了花瓣、脫鞋赤腳,也有血鞋印,白瓷磚像一面鏡子,鞋底帶血的影子與他們對稱而立,同步而行,只要他們走動,必定留下印記。
怪異不會無的放矢,幾人還在研究血鞋印,薛潮先一步查看護士站的記錄表:「規定兩點後不能在走廊遊蕩,病人和看護全部回房嗎,現在凌晨一點半。」
另一端盡頭隨之響起推車聲,護士鞋跟碰地,噠、噠靠近,即將跨過拐角,幾人迅速鑽回樓梯間,下一秒,就響起護士憤怒的尖叫,推車刺耳剎停,噠噠噠腳步聲疊起,伴隨狂推針頭的空氣破音。
逃到三樓,隨便推開一間房,病患們躺在病床,兩個已經睡了,另一個患者被嚇了一跳,癟起的水瓶頭顱轉向門外,瓶子裡的兩條金魚游來,驚異地看著突然開門的幾個人。
屋裡有npc,不能隨便藏,江冥揚起明朗又歉意的笑容,關門告別:「不好意思走錯了,您早點休息!」
「分開走,目的地又不一樣!」薛潮拉著鄧達雲就跑,以免跨過東側樓梯的第13階,他們先爬三樓,再從西側樓梯一路到地下一層。
九中的地下一層原本是電腦機房,學生們上信息課的地方,此時陰冷撲面而來,隨著他們往前跑,頭頂的長燈管接連熄滅,刺瞎人眼的白一暗,變成不懷好意的白,在暗處發幽藍色。
鄧達雲被藍白的四周嚇住,他一時以為從人間跑到三途川,直到被薛潮拉進一扇門,薛潮拍開燈,冷淡的光落下,他看清規整的太平櫃,恍惚的精神沒能鬆弛,一下子清醒著被推向懸崖:「來什麼太平間?!」
他平時大部分時間在沉默,開口也如蚊聲,此時激動下脫口而出,像五音不全飆高音,第一個字就劈了,薛潮捂住他的嘴:「祖宗,別把人引來了,尊重一下分散火力的另外兩位好嗎?」
鄧達雲立刻甩開他的手,連退好幾步,頭就差鑽進衣領里,薛潮沒時間讓他當鵪鶉,迅速根據屍體冷藏櫃的標號核對名字:「我找你的柜子,你趕緊在屋裡亂跑幾圈,務必把鞋印鋪滿,要看不出你進哪個柜子。」
「我為什麼要進柜子?」
「你能不能邊跑邊問?」
「……哦。」
「規定不讓在走廊逗留,且有護士巡邏,所以需要進房,但房內有住院的患者npc,角色扮演的任務主線在,除非你能迅速用一個合理且不被尋腳印而來的護士抓走的完美理由,否則隨便賴在一個房間反而危險。」
鄧達雲聽到「角色扮演」,靈光一閃:「醫院裡也有玩家的故事線?」
薛潮點頭。之前的單元故事就有所提及「醫院」,雖然不一定是同一個醫院,但不同單元的「校園」也不同,副本本身就有時間、空間的融合趨向,比如第一個單元因女生墜樓的天台,在第三個單元的天台以「螺絲鬆動」為進一步線索,像連綿的伏筆,第二個單元的《致愛麗絲》鋼琴曲在第三個單元以廣播形式放出,成為怪談的一部分,那麼第三個單元作為校園前身的「廢棄醫院」,自然也能囊括前兩個單元涉及的「醫院」故事線。
玩家在醫院裡有身份,有目的,仍然需要保持人設,走好劇情。
想通這一點,薛潮便知道了幾人的歸處。江冥是照顧生病的奶奶,需要找到奶奶住的病房,蒲逢春是看望生病的朋友,需要找到那位朋友的病房。
兩人的任務相似,難點也相似,都需要根據之前單元的線索,結合醫院裡的情報,找到目標npc,而且說不定還要演一段信里的「初見」。
那就是他們自己的任務了,過了他們的單元,對薛潮而言,他們就是託兒所的畢業生,不歸他管,只管鄧達雲就行。
鄧達雲這個人設看著就好欺負,應該經常受傷,但偏偏又是這個人設,即便受傷也不會來醫院,全藏在衣服下,最好能連人一起藏到全世界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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