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錯了,即使是你口中的『庸才』,讀書的天賦都比我好。」
封嗣嘆了一口氣,搖頭苦笑,「你居然說江臨天資一般,他可比我強多了。」
說起故友,他目露傷感,「你可知道,每逢月考,我只有借了他的筆記才能勉強過關,他家中並無餘錢延請名師,完全是自學成才的。他不僅能自學,還能將知識融會貫通、歸納總結給我。這樣的奇才,哪裡平庸了?」
「你說江臨天賦異稟?」聽到這話,唐瓔屬實是氣到了,不禁冷笑一聲,「看來那日『圓木警枕』的故事我算是白講了。」她吸了一口氣,「先不說江臨平日裡讀書有多刻苦,就憑他以錄遺生員的身份入圍秋闈這點來看,就絕不是什麼天縱奇才。」
封嗣一驚,猛地轉頭看向她,「你是說…」
「沒錯。」唐瓔點頭,眸光犀利,聲音也跟著冷了下來,「若非靠著秋闈前的錄遺臨時補錄進來,江臨一開始連參考的資格都沒有!」
第28章 第二十七章(卷一完)「我會盡己所能……
「不可能…」封嗣面色如紙,額頭上也滲出了汗水。
「沒有什麼不可能的。」唐瓔正視著他,「封公子是走正常程序獲得鄉試名額的吧...如此看來,你的天賦或許比江臨還高一籌。」
封嗣嘴唇發白,顧不上小腿的痙攣,「咻」地一下站了起來,「怎麼會,他明明…」
唐瓔凝視著他,「你是想說他為何天賦不如你,卻還敢將筆記借給你,對麼?」
封嗣點點頭,唐瓔注視他,面色清寒,「那是因為他一直都拿你當摯友啊...他從前的能力或許在你之上,可一個普通人,自學的能力終究是有限的...」
封嗣震驚地低下頭,嘴唇翕動著,似乎想表達點什麼,終究卻沒能說出口。
「鹿鳴宴上,江臨指桑罵槐,連先帝都敢影射,卻獨獨沒有點出你的名字,這是為何?」唐瓔搖了搖頭,「你舞弊的事,他其實是清楚的。」
封嗣一驚,「什…什麼」
唐瓔嘆了口氣,「我之前去過一趟貢院,發現江臨的號舍恰好就在蔣其正旁邊...你想啊,若是蔣其正的號舍內有雪鹼水的臭味傳出,第一個聞到的會是誰?」
「怎麼會...」
她站起身,清銳的眸子睥睨著他,「封嗣,你與江臨互為摯友,交往甚密,你敢保證他從未從你身上聞到過相似的氣味?」
封嗣咬緊唇,眼皮狠狠地顫動著,突然就想到了秋闈前的那個午後。
那日,焦大人剛給他送完雪鹼水,那東西味道太濃,他怕家裡人聞到,於是支開了所有僕人偷偷跑去偏僻的後院,準備用分了層的酒囊將雪鹼水和阿魏水依次灌入,兩日後再帶進考場。
豈料,他方灌完雪鹼水,一抬頭就迎上江臨好奇的目光。
「封兄,你在做什麼?」江臨見他往酒囊灌不明液體,好奇問道。
江臨是他的髮小,平時來府中是不用遞拜帖的,他的院子江臨也可自由出入。摯友造訪,他本應高興的,只是那時他實在心虛,只想速速將他趕走。
「沒…沒什麼,我今日有點事要忙,江兄你先回去吧。」
「那怎麼行?」江臨擰眉,「秋闈就只有兩日了,我們約好了今日一道複習的,前幾日我說的那道策問,你…」
江臨說話時,封嗣瞥見左側布袋子裡裝的丹霞草露出了一角,瞬間慌了神,「江兄!我今日身體不適,你還是先回去罷!」
丹霞草十分稀有,江臨家境清寒,也許從未沒見過這東西,可萬一真被他認出來了,後果不堪設想。
江臨顯然也注意到了封嗣的異常,他走近,旋即聞到一股刺鼻的臭味,皺眉問:「什麼味?」
封嗣心裡慌得很,口不擇言道:「是阿魏,我有隱疾,需要阿魏入藥!」
江臨顯然並不清楚阿魏的療效是什麼,聽他說「隱疾」二字,突然慚愧起來,「抱歉…封兄…我不該…」
「無妨。」封嗣打斷他,臉色有些蒼白,「不是什麼大問題,服過藥休息一陣就好了...」他咳嗽一聲,「只是今日我委實勞累,就不能同你一道研習策問了…」
江臨有些愧疚,不知該如何安慰他,最終只留下一聲「珍重」就離開了。次日,封嗣便收到了他說的那道策論解析,那是江臨連夜編寫的,內容十分詳盡。
如今想來,若江臨的鄰舍坐著蔣其正,他的確有可能察覺到蔣其正號舍內傳出來的氣味和他在摯友家後院聞到的臭味如出一轍,再加上這身染臭味的兩人又分列秋闈的解元和亞元...如此一來,也難怪他會起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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