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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離兩人幾丈開外,載著皚皚積雪的石碓後,又有繼而連三的暗箭射出,與此同時,數名身著素衣之客亦從後越出,手持兵器,踏雪無痕,氣勢洶洶直向那冰天雪地中的一處黑點而去。卻不料,途中先遇到了那猶如攫食猛禽般的碎箭鱗羽,凌空而至,勢如雷霆。

一時間無論人、物,竟盡數為此所阻,箭身折勢,肉身見血。原本素淨潔白的雪地上霎時間便被鋪灑許多,色彩驟然濃烈。

天地間一時寂靜,悠悠然又飄起雪花,仿佛是為那再不遮掩的殺氣做飾。石碓後,剩餘的白衣人影也盡數而出,在先批屍首掩映下自雪地奔襲而來,散而成圈,將媯越州圍成了這殺陣中的孤零零一點。

風聲乍止,雪衣簌簌。

沈佩寧打了個寒噤,她的身體本就虛弱,在此陣勢里寸步難行。下一刻,她卻被媯越州攬在懷中。後者並未出聲,眉眼間的神態卻無需多言便已盡數傳達。

於是沈佩寧便被籠進了這殺氣如麻的刀光劍影中。

她之前未曾習武,也未曾切身參與過江湖風雨中的殺或被殺。

哪怕是曾經親眼目睹父兄被害,也是在幾丈之外的旁觀。而對於她,媯越州或許從未瞧在眼中,也因此從來不屑釋放以殺意。

那絕對與此刻不同。

沈佩寧難以呼吸。

她並不能知曉媯越州在殺人時的身法,便只能看到她伸出手,那自在隨意之姿仿佛正要拂去落下的雪花,於是這手也融化在簌簌柳絮中,成了風的影子。風起時,寒英輾轉,一照驚鴻。那本是極輕極緩的一掌,似乎只是為了推開那飄飄灑灑的落雪。可緊迫圍來的大片白影竟被這雪勢陡然劈開一口,在爭先恐後的沙沙聲里點點潰散開來。

沈佩寧大睜雙眼,愕然瞧著那些在雪地中齊齊倒去的人影,一時間只聽得心如擂鼓。

媯越州只出了一掌。

再一掌時她已不能看清。

那些刺客同這天地一同在視野中消逝,在無法身控的輕盈中,她恍惚間只覺得自己也變成了一片雪,於是也只能看到雪——無窮無盡、鵝毛紛紛,隨風回舞。偶爾有那麼一兩片撲在她的額頭,冰冰涼涼的便是一激靈,便令人眩暈。

她確實是該暈的。

便如從前一般。

沈佩寧是膽小的人。從前在父親的嚴厲管教、或者大哥的偶爾捉弄之下,常常心有惴惴,倘若再逢她身子虛弱之際,更是晝夜難安,抹著眼淚將自己哭暈的時候也是有的。

這樣每當她醒來之時,父兄便會變得和藹些許。她也會因此稍稍高興。久而久之,便習慣了。

正是因此,當初她才難逃險境。

那時她好不容易能求得同意,帶著丫鬟出門採買。卻不料被沈家的仇家找上,那仇家來勢洶洶、心狠手辣,當丫鬟倒在劍光血泊中時,她已被嚇得渾身癱軟,不必那兇徒再出手,便兩眼一翻暈倒在地。

再醒來時,沈佩寧發現自己已到了一處陌生的荒廢草屋中。兇徒要威脅父親拿「明坤神劍」換得她的安危。

她那時並不知曉甚麼神劍,也從未從父兄口中聽說。但見那兇徒言之鑿鑿、神情激憤,實在不敢出聲分辨,便只好默默流淚。

「現在給你爹寫信,快些!」

可她的顫抖的手指根本無法拿住紙筆,兇徒瞧見,劈頭便給了一耳光。

「娘們兒家家的!真是穢氣!」

他奪過紙筆,隨手寫了幾個大字,便開始在沈佩寧身上搜尋「信物」,三兩下便將她腰間的香囊揪來。見到她衣衫凌亂又眼淚漣漣、惶然無助之狀,竟起淫心,便將紙筆香囊堆放一旁,正欲向她撲來,卻又止住。

「嘖,這『洛南英雄』沈一貞素來迂腐不化又鐵石心腸!真叫我得手,只怕登時便將這女兒扼死,再不受我威脅,這便不妙!」

那淫邪眼珠在沈佩寧身上上下打量,色心難棄,心中便想到另一個絕妙主意。他心道:我便等拿劍到手之時,必然要將此女先淫後殺,從而大大羞辱他沈英雄一番,那才出氣!

這般想著,他也不再心急,還是先去送信要緊。不過瞧見那沈家女兒矯小可憐之態,實在心癢,便再次向她伸出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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