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咱們、咱們來日方長!」
晨光熹微,沈佩寧猶抱著劍守在長廊中。
她一夜無眠,眼下已帶上厚厚的一層青黑,然而神態中倔強不減。她的腦海中還迴響著昨夜同素非煙的對話。
「明坤劍……果真名不虛傳。沈姑娘,你以為呢?」
彼時媯越州在歸劍入鞘之後便猛然暈倒,她仍呆愣愣地立在原地,仿佛仍沉浸在手中劍鞘被劍身所擊的震動感中無法回神。直至素非煙仿佛將一切都安頓好了,再度踏入夜色中,水一樣的目光便率先落在她手中繡有「明坤」二字的劍鞘之上。
沈佩寧倏忽回神,她緊緊握著劍,直聲道:「你也想要?」
素非煙卻搖了下頭,道:「她既將此劍給了你,我又豈能再搶?」
沈佩寧駁道:「……這本就是我的、是我家的!」
素非煙聽她說完,便對那話里的字眼頗有興趣似的,重複道:「你家……洛南沈家麼?」
沈佩寧恍如給針扎了一下,望向素非煙的眼神便既詫異又痛恨。她已猜到對方的言外之意——沈家,曾經媯越州殺過的沈家?你既同她有此深仇大恨,為甚麼卻毫無作為?究竟是無能為力,還是不孝不悌……諸如此類,都是沈佩寧無論如何也不想此刻再去回答的。
素非煙反而幽幽笑了,輕聲道:「姊妹情深,果真情深。」
沈佩寧「唰」的一聲將明坤劍拔了出來,直指對面咽喉。她本就心火氣旺,此時更是再難忍耐,便一字一句道:「素大小姐,你究竟要說甚麼?」
素非煙迎著劍鋒,仍舊遊刃有餘,不緊不慢地說道:「沈姑娘何必激動。我不過也是個剛沒了爹的可憐姑娘,咱們同病相憐,難道說兩句體己話也不好麼?」
沈佩寧雙眉不展,並不會被這樣的話輕易唬住,她猶記得素非煙將劍拔出時的冷靜神態,心道:她殺人、你拔劍,可見你也並不將生父放在心上,是個冷心冷情的狠人,若要輕信了你的話,那才是萬萬不該!
「也是,沈姑娘自然與我不同,」素非煙似乎已瞧出了她的心中所想,自顧自繼續道,「同爹爹哥哥一向情誼深厚,也因此才萬般自苦,遲疑坐困呀!」
沈佩寧道:「夠了!我與她、我同那姓媯的之仇不共戴天,只是如今實力不濟……可我如何報仇,卻輪不到旁人來猜疑!」
這段話鏗鏘有力,語畢她便凜然收劍轉身。素非煙眼瞧著她帶著明坤離去,卻也不攔,只是靜靜望著。
然而沈佩寧走出幾步,發熱的腦子被迎面而來的冷風一吹,卻驟然想到了甚麼,她回過頭,恍然怒道:「這便是你要做的?你要逼我走!」
原來沈佩寧細想方才同她所講,只覺越來越不對勁。這素非煙話里話外無非是在激她直面同媯越州的難解仇恨,可她如今實難動手,面子上挨不過,便容易拂袖而去。可她身攜明坤劍,如今縱有武藝,一旦出去群敵環伺,豈非不啻小兒抱金行於市?想來這素非煙不知何時已同姓媯的狼狽為仠,怕是眼見媯越州遲遲下不去手,這便要替她出力了!
素非煙神情未改,輕聲道:「沈姑娘這是哪裡的話?你要走,我才是不可不攔的那個呢。」
沈佩寧心覺真相已明,她又向來並非能言善辯之類,便不肯再與她起爭執,只想另尋個地方靜心。可剛一轉身,宋長安不知從哪裡便竄了出來,一把拉住了她的胳膊道:「你要走?!」
如今橫心守在廊中的沈佩寧沉沉舒出一口氣,心道:都想趕我走,那我偏偏不走!世上多少人連仇人影子都尋不到,沒道理我要平白棄了此等天賜良機!哼,且等那姓媯的何時醒來……
她雙目放空,一時間腦中只剩下些「宏圖偉計」,她想得入神,並未注意廊內深處一扇門已「吱呀」打開,有人從中走了出來。
沈佩寧猛然間只覺眼前一花,定睛一看,竟是一式擒拿手又向她前肩捉來,她大吃一驚,慌亂間忙舉起常用之劍去擋,卻為時已晚,不僅劍被對方變式奪取,連她自己也因阻攔不及便一個踉蹌摔倒在地。
「讓你五更天勤練劍術,」瞧著已與尋常無異的媯越州沉聲道,「今日又豈是懈怠之時?」
沈佩寧愣了一下,眼見面前這人確實是她無疑,只不過玄衣除去,竟換了一身鵝黃衣裳,這衣裳做工精緻、用色典雅,便給她氣度中竟增添了幾許錯覺般的溫柔可親。想來必是素非煙的手筆。更可恨這人,醒來便要穿著它來尋不快!她抿了下唇,一下便從地上跳起,憤然道:「你……你將劍還我!」<="<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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