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東西太陌生,也太短暫。他還沒來得及識別,一切就都像煙霧一樣崩裂、渙散。
原本,性是一件多麼簡單明了的東西。重複黏膜的摩擦,進行體液的交換,像張嘴吃下食物一樣直接填飽生理的欲求。對象是誰,似乎並不是最關鍵的問題。需要了就去找,滿足了就離開。既然食慾無需避諱,性慾又何必壓抑呢?
看看春季深夜裡嘶啞著嗓子拼了命嚎叫的野貓,焦躁、痛苦、骨瘦嶙峋,受著欲望的折磨。這個世界的人類又何嘗不是如此?有時,進食和性甚至很難被稱作一種享樂,那僅僅只是不得不填補一種無法擺脫的生理需要罷了。
可是……為什麼會有那麼麻煩的傢伙,把這種事變得那麼複雜……執著於愛撫,熱衷於詢問,莫名其妙的誇讚,那些奇奇怪怪的癖好,熱情,痴迷,嬌氣,黏人……叫人難堪,叫人無所適從。
有時他覺得自己像是一枚沉眠著的牡蠣。那雙雪白纖細的手指不由分說地掰開灰暗粗糙的堅殼,鮮紅濕潤的唇舌,舔著藏匿其中的軟韌的核心,將整塊蚌肉溫柔細緻地裹在溫熱的口腔之內。虔誠,專注,像在舌下珍藏一顆寶貴的明珠。綿綿的吻,蜜樣的津液,潺潺地流淌過渾身每一寸肌體。
有時,他實在被鬧得受不了了……翻過身去,沉著嗓子申明道:「好了。我要睡了。」對方這才戀戀不捨地止歇,伸手擁攬著他,用鼻尖親昵地挨蹭著他的後頸。
「好吧、好吧,」他眷戀地呢喃著,「明天見。」
他貼近他身後,吻著他的頭髮、他的頸項,像是動物在巢穴里發出心滿意足的喟嘆,柔聲說:
「晚安,海戈。」
他下意識地說:「晚安,阿奎那。」
沒有任何聲音回應他。他等待了一會兒,終於慢慢轉回了身去。
床的另一側,理所應當地空無一人。
只有冷清的夜風,長驅直入灌進空蕩蕩的房間。床對面是無聲洞開的黑黢黢的窗,窗葉上黏著夜蛾破碎的翅膀,像是從心的空洞處豁開的缺口。
第38章
「大部分都是些酒水貨單,還有些非法管制的藥物……」
他們坐在酒吧一處不受人打攪的偏僻角落。卡座桌面上散落著一些凌亂的帳單,那是海戈從雷特兄弟的保險柜里撬出來的。
斯諾克用指頭重重敲著那些潦草的字跡,「一些比酒精更給勁兒的違禁藥品。其中絕大多數是些見不得台面的興奮劑,摻的雜質比小作坊炸雞塊上糊的澱粉還要厚。但也有一些進價很昂貴的貨色,特別是這一款——」
他把那個名稱指給海戈看,說道:「雷特標註的信息很少,我到現在也不清楚,這究竟是個什麼玩意兒——」
海戈蹙著眉,辨認出那個名字。「這是一款未在市面流通的催情劑。」他冷冷地說。
斯諾克頗為訝然:「你見過這東西?」
「見過兩次。」海戈說,「最近一次,是在混居區一條昏暗的巷子裡,在一個來歷可疑的癟三手上。而第一次,是在芳芳夜總會。」
「說起這個,」斯納克遲疑地說,「你回來之後,有去找過『大湯姆』嗎?」
「大湯姆」是芳芳夜總會的老闆,是個道上名聲如雷貫耳的大人物。按照斯納克的了解,他以為海戈會給出一個相當有力的解釋,卻沒想到海戈只是淡淡反問了一句:
「為什麼我需要去見他?」
斯納克愣了一下,「我以為你們關係不錯。」他觀察著海戈一如往常的平靜表情,謹慎地斟酌著用詞,仿佛在決定是否要打開一扇流淌著血水的冷凍櫃門:「就像你曾經提起過的那樣,在你出獄後那段艱難的日子裡,是他伸出援手,給你了一份足以立身的工作。」
海戈凝視著他,「一點沒錯,」他慢吞吞地說,「時機合適的話,我會去看看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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