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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奎那又用那種冰冷而鄙夷的目光看著他,慢慢地說:「我要你雙膝著地,跪在我面前。我要你哭,我要你對我哀求,我要你像個表子一樣低三下四、隨叫隨到地滿足我的欲望——」

他越說越急,仿佛溺水一般劇烈地喘息著,一把拽開了自己的襯衫的衣領,露出身上大片淤青和咬痕。昏暗之中,在那白皙肌體上的傷痕顯得尤為觸目驚心,像是一顆顆被剖開著、還在淌血的心。他蒼白纖長的手指痙攣般地屈起,指甲在自己的胸口控制不住地抓出一道道傷痕,眼睛裡騰燒著兩團懸浮般的鬼火,哽咽地說:

「我要你看著我和別人親熱,要你永遠不能掌握我的行蹤、讓你時刻承受隨時可能失去我的危險、卻又什麼也做不了——我要把你的心挖出來,懸吊在半空中,讓它被風吹、被狗咬、被鐵釺扎穿、被烈火灼燒、被撕成碎片又忍著劇痛重新拼合——就像你對我做過的一樣!」

海戈撲身上前,攥住那雙止不住傷害自己的手,緊緊地抱住他。在這樣劇烈澎湃的情緒衝擊之下,他的腦中反而猛地一片空白,只能下意識不停地喚著阿奎那的名字,像是努力要把他已經崩裂四散的神智收束起來。

阿奎那渾身發抖,兩行眼淚震顫著簌簌滾落,他哭著說:「不,我不要這個——我要你愛我——哄我也好,騙我也好——我要你現在就說!」

海戈像是個蹩腳的臨時演員,一股腦兒被推上了萬眾矚目的舞台。假如不能即刻表演出一段可歌可泣、令人信服的「愛」,他馬上就會被千百隻手臂撕成碎片。

可是當他匆匆忙忙地檢視他的內心,此刻只有一片緊繃和空白,而且越被催促、被逼迫,越覺得僵硬,越覺得畏懼,越是什麼也喚不出來。理智上,他覺得自己必須要開口說些什麼——就像阿奎那所說,那麼輕描淡寫地把那個字吐露出來,哪怕是哄騙也好,只要能把他的眼淚止住——可是,面對著懷中人那股充沛、熾烈、不加偽飾的感情,假如沒有可以與其相匹敵的覺悟與能量,他又怎麼能夠隨隨便便地把那個字吐露出來?

阿奎那被緊抱在他懷裡,絕望地數著他的呼吸聲,幾近崩潰地暴喝道:「我是要聽你說愛我!不是要逼你去舔一個麻風病人的臉!」

海戈深深吸了口氣。他真的有點糊塗了。到底為什麼會到這個地步?他難道不是反反覆覆解釋過自己沒有出軌嗎?為什麼阿奎那還是不肯干休?這段時間以來,他感受到自己一點一滴的改變,他盡他所能地想要對阿奎那好,他對現在所擁有的生活前所未有地滿足——可是阿奎那卻這樣煎熬、這樣痛苦——僅僅是因為自己不肯告訴他一件與他無關的事?是因為自己不願意隨口敷衍他?還是因為自己無法激動、哭喊、情緒崩潰——就意味著他不愛他?

他低聲說:「阿奎那,我真的不知道你究竟要我做什麼?」

第65章

望著海戈茫然無措的表情,阿奎那心頭的失望和怨氣像是熬煮的毒湯上的氣泡,接二連三地冒涌、破碎、把毒液濺得到處都是。他怨懟地瞪著他:

「我究竟要你做什麼?你當真不知道?你不顧我的反對,非得和那群人私下往來,和他們共享一個我不能參與的秘密——然後問我哪裡覺得不滿?」

他用力一推,從海戈懷裡掙了出來,憤怒地說:「真要一件件說,我對你的不滿多了去了!你完全忘了平時你是怎麼對我的了?我覺得我對你已經傾盡全力了,可無論我怎麼殷勤地和你說話,你總對我愛答不理;你經常想走就走,從不報備,直到現在,你還是不肯讓我為你買家具、也不肯把你的衣服放進我的衣櫃裡!……」

越是羅列,他越覺得自己悲哀。都是那麼些不值一提的瑣屑的小事,隨便說出來一件都叫人恥笑。哪怕讓旁觀者聽去,也只會覺得這是一個神經過敏的傢伙在犯歇斯底里。但只有身處其中的當事人知道,那些小小的失望是如何日積月累地疊加在一起,像毒蟻一般無聲而洶湧地越聚越多,日夜蠶食著始終沒有穩固建立起來的信任的基礎。終有一日,在某個身心俱疲的脆弱的時刻不可挽回地爆發出來。

阿奎那低聲說:「在你身邊,我總感覺自己不受控制地想要靠近你,可是你呢?冷冰冰硬邦邦地戳在我身旁,活像個郵筒!你不靠近我,甚至不看我。難道我對你一點沒有吸引力嗎?……這次要不是因為信潮,你會主動接近我嗎?有的時候,我覺得脆弱得難以忍受……我幻想著你只要抱住我,我就能夠支持下去,但你只是在我身上滿足後就離開了。你把我當成什麼了?這麼久以來,你有對我表露出一點對我的執著嗎?你一會兒讓我覺得備受關懷,一會兒又釋放出疏離冷淡的信號,把我一個人丟在患得患失的泥沼里自生自滅,讓我只能反覆咀嚼著那一點點微弱的幻覺、自欺欺人地生活!……」

海戈錯愕地看著他,那一長串的「罪證」讓他措手不及,有的他甚至連一點印象都沒有。一時之間,他真不知道如何解釋。他抱著阿奎那的手臂,看著他那雙海藍色的雙眸在竭力抑制著又忍不住翻湧的淚意,微微顫抖說道:

「你問我,我們是不是戀人,是的、是的、是的!海戈,早在你根本不在乎的時候,我已經把我所有的忠誠都獻給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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