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瓦爾德的家人被悲痛和鋪天蓋地輿論攻勢所影響了。她的父母拒絕與他會面,並向律師協會提出檢舉。而那時他沉浸在莉莉自殺的震驚和懊喪之中。若不是赫爾珀始終在他身邊逼迫他振作起來,他簡直不知道自己怎麼才能經受住行業協會漫長而磨人的審查流程。

律師協會駁回了對阿奎那「不當情感捲入」和「違反職業距離原則」的指控,裁定「未發現直接不當行為」。最終,他被以「忽視當事人心理預警」的名義勒令暫停開展訴訟業務12個月。赫爾珀反覆建議他繼續上訴,但是阿奎那默然領受了這份責罰。

此刻,獨自一人佇立在寒風蕭瑟的墓園之中,他默默注視著墓碑上小小的安琪兒胸像,仍在控制不住地懷想,自己是否也在無意間成為了摧毀她的眾多力量當中的一份子?

我以為我是在保護你……阿奎那痛苦地想。

以己度人地,用我的堅持、我的理想、我立身至今所憑藉的不斷抗爭的勇氣,自以為是地「激勵」著你。

我卻沒有意識到,我那過於「正義」的好意,擠壓了你那個或許軟弱、單薄、卻真正真實的欲求。……於是,期待成為了一種暴力。而「愛」的允諾,竟反過來成為了一場創傷。

我怎麼能如此傲慢?我又是憑什麼認定,我所看重的價值對你而言就是真正的價值?

沒有人能替代另一個人做命運的決策……哪怕是以最冠冕堂皇的「愛」的名義。

晨光終於刺穿雲層,將哭泣天使的背脊鍍上一層冷金,仿佛一對水汽幻成的羽翼。阿奎那注視著墓碑上的銘文深深嘆了口氣,最後一次俯身拂去墓碑上沾染的雨漬和草葉。

他忽然聞到了一縷淡淡的花香,定睛一看,是一株野百合從墓碑旁頑強地掙出來。

入冬以來,百合的花瓣已然枯黃萎靡,被寒風摧殘削落,裸露出內側靜脈一般的經絡,曾經翠綠的莖葉也懨懨地低垂著。

他伸出食指輕觸花萼,正看到被包裹著的黑色種籽,像嬰兒蜷縮安眠在種莢之中。

第67章

暮色低垂,霞光渲染的天際零星點綴著蝙蝠的翅膀。鹽漬巷一棟矮頂房前的庭院裡,一雙青筋凸起、關節膨大的蒼老的手,輕輕拍平著土壤。

老婦人滿意地望著被自己翻鬆的土坑,撐著膝蓋準備起身,棉褲膝蓋處兩團泥印子撲簌簌落下碎土。跪了太久的膝蓋有些發僵,當她顫顫巍巍似是要跌倒的時候,一隻手及時地攙扶住了她的胳膊。

斐樂琪夫人轉過臉去,看到一個漂亮的年輕人很不贊同地看著她:

「上了年紀的人不應該整日跪在泥土裡。」

對方皺著眉頭,不由分說地把她扶到了一旁的搖椅上。

斐樂琪夫人滿臉皺紋舒展,樂呵呵地任由他擺布,「又見面了,阿奎那。」

她仔細地看著他,「你怎麼看上去比上次見面的時候還糟?」

「而您比上次看起來更精神了。」阿奎那低頭看著庭院裡淺淺的土坑,「這裡可以種點東西嗎?」

「你想種什麼?」

阿奎那從口袋裡掏出一枚疊好的手絹。打開來,幾枚黑色的種子靜靜地躺在其中。

老婦人從胸前紐扣上取下老花鏡,認真看了一會兒,「是百合花的種子。通常來說,春天栽種會更好。但是這個季節也不錯。經過寒冷的冬天,種子能在來年春天更好地生根發芽。不過,為什麼你不自己栽種它呢?」

「因為我不太擅長這種手工勞作。」

他迎著老婦人似笑非笑的眼神,不情不願地補充道,「這種花,我已經養死過一次了。」

「那麼,你周圍沒有其他種花的朋友嗎?」

「我身邊的精英人士都在忙著搞定一分鐘幾十萬上下的大生意,沒有耐心跪在土裡,等一枚小小的種子發芽。」

他說著,鞋尖輕輕點了點鬆軟濕潤的泥土,忽然說:「本來還有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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