握劍的手青筋凸起,他喉結滾動,劍刃又往前送了幾分。
那日在長公主墓前,他說的不錯,他從不怪她。
若是她與父親不相愛了,有了新的歸宿,決意離開,也是人之常情。
他從不怪長公主與人私奔,更不怪長公主將年幼的他拋下。
他只是恨那個男人,恨他為何明明決定好了要帶她離開,卻能為了那些身外之物背信棄義;恨他得了錢財還不夠,還要恐事情敗露,對她痛下殺手;恨他明明將她掐死了還不夠,還要連捅數十刀,而後拋屍荒野……
那個男人做了那麼多禽獸不如的事,他的女兒,竟還好意思跑到他面前,說他光明磊落?
呵,可笑至極。
「我父親就是光明磊落!」景秋死死瞪著他,面上毫無懼色:
「你口口聲聲說那些事是他做的,可敢取卷宗一看?!」
「呵……」
「阿初……」
千提從景秋身後出來。熱淚一顆顆順著臉頰落下,打在他的手背上,她纖細的手指握上他執劍的手,用盡了全身的力氣,一根根將他的手指掰開。
「我相信景秋,其中一定有隱情,你先冷靜冷靜,我們好好說……好不好……阿初?」
他的目光落在她身上,眼眸微動,不知在想些什麼。許久,他緩緩垂下手臂,望向景秋,眼底結著一層寒霜。
「既是千提的要求,我便給你一個機會。若是你能證明當年之事不是他所為,我便重理此案,向天下還他一個清白。可若是——你證明不了呢?」
「那我便,」景秋毫不畏懼地直視著他的眼睛,一字一句道:
「用這條命來抵。」
「阿初不要……」
「好。」
千提企圖阻止,可他已經應下了。
他一手將她拉至身側,眸光掃過她的手臂,劍眉一蹙,打橫將她抱起,旋身時,匆匆掃了一眼旁邊幾人:「我先帶她下去處理下傷口,你們先用膳。阿琛,弄點藥。」
他抱著她匆匆離開前廳,行至長廊上,轉身,冰冷的目光自景秋身上掃過:
「明日一早,隨我入宮。」
說罷,他抱著她大步離開,慕雲琛撿起落在地上的劍,收入劍鞘,匆匆跟上。
畫扇注視著摔了一地的碎瓷與蜀葵,眉頭緊鎖。顧衍之牽住她的手,輕拍她的手背,指尖在她指節上輕輕滑動兩下,這是在告訴她,不管發生什麼,他都會永遠站在她的身後。
*
「阿初……」
房門打開,千提被封易初輕輕放在床上坐下,她雙手抓著被褥,抬眸看著他仿佛結了寒霜般的眼眸,小聲道:
「對不起,我知道你們這層關係,可我實在是害怕……我喜歡你,可景秋自小與我一同長大,與我而言,也是半個親人,不管失去哪個,都是我不願看到的。我實在害怕,害怕你們會像今日這般……所以才瞞著你的……」
封易初「嗯」了一聲,沒說什麼,只小心翼翼地將她的衣袖掀起,露出上面紅中發紫的肌膚。
慕雲琛打了盆井水進來,放在床邊雕花矮几上,在她手上瞧了一眼,道:
「被燙傷的地方不大,這倒不是什麼大問題,只是那湯有毒,如今順著她被燙傷的肌膚滲進去了一些,好在中毒不深,先用水泡泡,我去配藥。」
說罷,他轉身離開。
封易初皺著眉頭,將她的的手浸入冷水中。
尚是早春,水剛從井裡打上來,涼得刺骨。
千提下意識地哆嗦了一下,可手一從水中離開,小臂那處被燙傷的地方便火辣辣的疼,只能強忍著寒意,將手又泡入了水中。
「阿初,我不知道當年之事的細節。可景秋說,她父親那日是答應了要回家和他們過年的,卻突然與……與人私奔,這聽著著實有些問題。或許當年之事真的另有隱情。」
「嗯。」他輕輕點頭,長睫覆著層薄霜,眉峰如削,唇色卻蒼白得幾乎透明:「可她……連個全屍都沒留下……」
千提將臉埋進他懷中,聲音悶在錦緞里:
「我知道提起這些事,你心裡不好受,可若是這事真有隱情,若是真冤枉了好人,卻讓真正的兇手逍遙快活……」
他打斷她的話,沉聲道:「今日初一,本是喜慶的日子,這些事,明日再說吧。」
千提輕輕「嗯」了一聲,靠在他懷裡,再沒說話。
不多時,慕雲琛進來,千提飲了藥湯,手上的傷口也上好了藥膏,確認無礙,三人才重新回到前廳。
地上的東西已經清理乾淨,府中侍女將剩下的菜端上桌,景秋一人回了房,剩下幾人坐在桌前,卻心思各異,誰都沒了動筷的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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