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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上,屬下適才收到消息,韋允安……死了。」

正在垂眸捻玩白玉扳指的男人眉心一擰,旋即反問道:「死了?」

「確信嗎?」

「你又怎知,不是旁人的障眼法?」

自若的面容終於裂開一起縫隙,季桓一手撐著太師椅的扶手,同時上身前傾靠近鍾櫟。

「你既去鄴城查了五年前有關辛氏的事,就同本官說說,當年辛宜是如何死裡逃生的?」

他仍不相信,不過剛將宋崢這條魚兒引來吳縣,韋允安那廝竟然死了。

若說這背後沒有旁得勾當,他是萬分不信,垂眸思忖片刻,他忽道。

「再去查查,那個孽種可還在?」

「喏。」

鍾櫟回想他在鄴城發現的蛛絲馬跡,同季桓道:

「夫人被擄後,陶雎向胡人提議,把別駕夫人懸於城牆示眾三日,斷絕水米,以儆效尤。」

「第一日過後,夫人許是沒氣了。接連過了第二日第三日……屬下打探過,夫人在那之後再未動彈過一次……當初就連陶雎也探過夫人的鼻息,便認為夫人已死。」

「那時暑氣燥熱,胡人信奉生靈自然,他們忌諱屍身腐爛。就把夫人給……帶到了亂葬崗。」

聽罷,季桓眸光微滯,若有所思,袖中的指節忍不住蜷縮又鬆開。不過他也未曾糾結於這些微弱變化,又問道:

「且再查查,并州特別是涼州還有西域那邊,有沒有掩飾隱蔽氣息的藥物。」

「喏。」

「備車,本官今夜親自前往城南。」

車轍壓過適才落下的新雪上,發出清脆的聲音。寬敞的馬車裡,男人反覆咀嚼其中的信息可能,白皙的面龐上神情莫測。

若是辛宜得知了此事又待如何?

她還曾大言不慚地說他比不過韋允安那廝。明里暗裡都是厭惡他,維護那個連男人都算不上的閹人。

他兀自思量著,忽地眸色一驚,驀地後怕起來。若之後辛宜真要一心求死,他似乎再也找不到拿捏她的籌碼。

至於那個孩子,她的存在都叫他厭惡得緊,似乎無時無刻不在提醒著他,辛宜和韋允安的過往點滴,每一刻都叫他恨得發慌又厭惡。

目前他還無法分辨,到底是韋允安在她心下重要,還是那個孽種在她心下更為重要。

不到萬不得已,他斷不會將那孽種拿出來折了自己的顏面。

韋允安,這個憑空出現橫插在辛宜和他之間的障礙,若真就此死了也好。

此後不叫辛宜再見他,大抵可將此事遮掩了去,若辛宜再鬧,他就……將那個孽種一併提出來。

馬車行過城南小巷時,內里一篇燈火通明。鍾櫟早一步請了大夫前去,另不放心,還私下找來了仵作。

還未進門,烏黑的皂靴旋即頓住,看著腳下的一層染著血漬的殷紅,季桓眯了眯鳳眸,眉心微皺。

「怎麼回事?」

「大人,屬下該死,是屬下的疏忽,一時未查,叫他找到了瓷片,割了頸……」

一腔怒氣匯聚在心頭,下不去也上不來。

「好,真是極好!」

男人冷了臉色,幾乎是咬牙切齒。他此時不知究竟該喜還是該怒。

這個礙眼的東西真死了。

和他後院那榻上的女人一樣的有種,就連死,也都用瓷片割頸割腕。

酸意咕咕冒著泡,他早該令人在此處留下一把匕首,好叫那閹人隨時想死就死,也不必礙他的眼。

他一向警覺,饒是心底不舒坦,還是越過了那攤血漬,朝著裡屋走去。

鍾櫟跟著他一併進內,只是看向那仍跪在雪地上的侍衛,目光中隱隱不忍。

「大人。」

裡間的人看見季桓,紛紛詫異不已,趕忙上前行禮。

季桓沒有給他們一個眼神,陰鷙的目光如同長了勾子似的,直直落在那張簡陋的小榻上,被一張白布從頭蓋到腳的人。

他緩緩逼近,上前正欲掀開白布,卻被大夫倉惶攔下。

「大人不可!他死狀太過寒磣,大人乃金貴之軀,若見了陰晦事物,恐於大人不利。」

季桓並未因此話而停下,只深深看了眼那大夫,嚇得人趕忙縮了回去。

他兀自掀開白布,入目的確實一張血肉模糊的臉,脖頸處的傷處皮肉翻卷,早已乾涸的血漬凝在上頭,像是結了痂。

濃郁的血腥氣轉入口鼻,季桓不顧髒污,隔著血肉翻卷的傷處試圖去探他的氣息。

冰冷的指節將要觸碰之時,仿佛被刺了一般,季桓猛地收回手,厭惡地拿些帕子拭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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