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事一出,梁麥可他們也沒心思再打聽欽天監的事,薄牢又一貫冷清,就這般安安靜靜地行了三日,京城快到了。
二月十九,諸事不宜
即要重歸故里,心情自也暢快。梁麥可本性難移,沒話找話道:「薄兄尚是首次進京,要宿在哪處?若不嫌棄寒舍……」
薄牢生硬將他話尾截斷:「不必。我尚未習慣人間煙火氣,還是得獨自尋一處僻靜地方。」
容知道:「遙城那種宅子京城可沒有,即便尋到那樣式的,也都被富貴人家使來做別院了。」
她話音方才落下,梁麥可又拍起大腿。
「容、容大人,您是否還記得前方竹林中有處廢宅?就是被相府的人埋伏……」話說一半,他又自己捂上嘴,「瞧我說的什麼渾話……」
薄牢目光隱隱發亮,連著對梁麥可的態度都熱絡許多。
「這位仁兄,你方才說,竹林中一處廢宅?」
梁麥可哪知道他存著什麼思量,忙謝罪道:「是我草率了。薄兄心性高潔,如何能住在那種腌臢地方。」
薄牢一擺手:「本人向來喜歡老林中的廢棄宅院。」
容知了解他的秉性,不客氣道:「我看你是喜歡不用花銀子就能到手的宅院。」
梁麥可不免疑惑:「那院中可死過好些人……薄兄也不忌諱?」
薄牢狷狂哼一聲:「仁兄說笑,我只嫌活人吵鬧,死人又不會說話,有什麼好忌諱。」
梁麥可對著容知擠眉弄眼,悄悄豎起個大拇指:「薄兄果真是高人。」
不知不覺說著話,竹林已近在眼前。
季行遠道:「一起進去罷。那夜幾位弟兄就葬在林中,日前走得急,埋得也倉促,眼下塵埃落定,自然該去給他們立個碑塚。」
錦衣衛沒費多少功夫就尋到了亂墳,容知便帶薄牢再向林中深處走,走了半柱香,忽而望見個亭子。
於她記憶里,這亭與廢宅相隔不遠,下馬向前一觀望,果真就看到片宅院。
夕陽熙熙融融映著,院裡卻是破門殘窗、雜草枯木,與遙城那兩棵雅致的海棠樹全然不能相提並論。
誰料薄牢四外逛了逛,卻是讚嘆連連。
「未花一文錢,卻得一處如意稱心的佳宅,實乃妙極。」
容知走進前廳,望著滿梁塵灰,漫窗蛛網,還有蟲蛀得不成模樣的桌椅物什,不得不揶揄道:「佳宅?薄兄莫不是有眼疾?這破地方能住人?」
薄牢不以為然地搖頭,抬袖一揮,便將一把舊椅上灰塵拂去,坐在上頭翹起腳道:「你這野苗懂什麼?古人言,居塵不染塵,乃上品也。」
這人方才動作……
容知眼底悄然一亮。原本看薄牢背脊單薄、頎長纖瘦的模樣,還當他手無縛雞之力,沒想竟也有些功夫傍身。
兩人插科打諢的時晌,天色已由紅轉紺,夕陽西沉,半圓不圓的明月升上枯死老樹的梢頭。又過少頃,門前傳來動靜。
梁麥可抱著個酒罈子,風風火火就衝進前廳。
於代衛跟在他身後,頗為得意道:「薄兄、容大人,方才祭祀新墳,季大人差人快馬進京買了好些酒,可費了老大功夫,這還留下一壇。」
薄牢本端方坐著,見有酒來,方才起身:「季大人真是客氣。」
末了進來的季行遠微微一笑:「我三人來看看薄兄安頓的如何了。」其後轉眼四顧,又是滿面錯愕:「這破地方……能住人?」
薄牢抬著下巴:「本人只要樑上有頂,袋中有銀,桌上有酒便足矣。」
梁麥可放聲一笑,自井中打起些水,麻利去後廚翻出幾個碗來,洗涮乾淨。幾人將酒斟滿,圍桌而坐,破桌爛椅,倒也暢快。
半晌過後,於代衛飲到微醺,自言自語要去院中賞月吟詩,眾人俱是忍俊不禁。
誰知一首詩沒吟完的功夫,他又慌慌張張跑回來,碗中酒灑了一前襟。
「大人,屬下方才望那月亮,可見到奇景了!」
容知笑問:「於大人看到什麼奇景?」
於代衛看上去酒醒大半,白著臉色。
「那天方正中,竟是砸下顆星星來,又快又亮,一閃就過。」
容知再笑不出來:「莫不是……星孛?」
薄牢神光凜起,擰著眉頭道:「你可看清是哪個方向?有無芒尾?」
於代衛伸手比劃著名,語無倫次道:「就、就西北天頂上,倏地一下就掉下來,確是拖著個尾巴。離得這麼遠,看著就像正正砸在月亮上。」
薄牢將酒碗放下,負手而立,眉頭蹙得更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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