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天狗隕。星孛襲月,吉少逆多,必有災殃。」
聽到「災殃」二字,廳內一瞬就靜下來。於代衛嘟囔著:「可能是醉的厲害,看錯了罷……」接著又向外走去。
眾人誰也坐不住,便隨他身後跟上。然只一開門的功夫,天際忽而沉音滾滾,如鐘鳴鼓磐一般,懾得他們怔愣當場,木在地上任誰也說不出話。
不過須臾,響動漸息。
於代衛惶恐道:「幾位大人,這又是啥動靜……?」
薄牢面色如寒冰一般:「是雷聲。」
梁麥可大惑:「雷?別說下雨了,連片雲都沒有,如何能打雷?」
容知深深嘆息一聲,掌心不知何時已出了薄薄一層潮汗:「無雲而雷,是天鼓鳴。」
季行遠看著容知與薄牢的神情,一顆心不知覺就沉了沉:「天鼓鳴又如何?」
容知怔著神色,輕聲道:「據欽天監《雷事占辭》中載,若雷聲雅,則歲善。若雷聲鈍,則歲苦。若天鼓鳴,則…… 國之將亡,朝之將覆。」
第010章 竹林精怪
門外風有些大,合著風聲,不知是誰倒抽了一口氣。
容知頓覺方才那話有些危言聳聽,便乾巴巴解釋道:「這占辭都是百年前的舊物,欽天監日日照著念,占吉凶卻也不是次次都准,勿要當真就是了……」
她雖說著寬慰之語,實則心是給揪了起來,微微側過臉,發覺薄牢神情也是說不出的肅然。
即便這人日日冷著一張臉,都沒有今日此時這麼冷。
明月漸漸被雲層蓋住,天幕漆黑厚重,宅院四周的竹林由遠及近颯颯響著,薄牢忽而嘆口氣道:「都進來罷。」隨即展臂將眾人擋進屋裡,揚手就將廳門關死。
沒過半晌,門外狂風大作,接著就是「咔咔」幾聲巨響。
梁麥可忙扒到窗邊去看,而後白著臉色回來:「那棵枯脖子老樹……給風吹得……斷成幾截了。」
季行遠緊緊盯著薄牢:「薄兄,我們回來時天氣還好好的,這究竟怎麼回事?你是不是知道什麼?」
薄牢目光深深望向窗外,嘆出一句:「要變天了……」
好在這院牆雖廢舊,倒還算結實,只不過幾個殘破窗欞被吹得止不住的怪響,連著整片宅子都顯得搖搖欲墜。
風過之後,就是大雨滂沱,屋頂好幾處開始滴滴答答滲雨,眾人尋了處乾淨地方坐著,面面相覷,沒話可說。
薄牢在門前站過半晌,回過身面無表情道:「今晚你們就宿在這吧。」接著就往廳堂裡邊走。
容知喚住他:「薄牢,這雨幾時停?」
薄牢回頭望她,卻不言不語,一直望到容知耐心快要用盡時,才丟下四字:「卯時方停。」便進了屋去。
梁麥可兩人忘事快,閒來無事又對飲起來。等一壇酒終是見了底,便席地而坐倚在牆上沉沉睡了。
容知立在薄牢先前的位置,怔著神望著窗外,心中不禁有種地動山搖之感。
季行遠走過來,與她並肩而立:「往年這麼大的雨,慣是一下就好幾日,卯時真的能停?」
容知微微一笑:「既然薄牢說卯時停,那就是卯時停。」
季行遠側過臉:「他究竟是什麼人物?」
容知搖搖頭:「我也看不透,不過他那身本事卻假不了。」
季行遠忽而笑起來:「我看薄兄與容大人很有幾分神似,行事上也有些像。莫不是你將自家失散的親戚尋了回來?」
容知眼中充滿錯愕:「季大人可莫要說笑!那人像個千年老寒冰一般,我可是四月里和煦的暖春風,二者簡直風馬牛不相及。」
季行遠再笑笑。
睜著眼熬到寅時將過,容知推開個窗縫向外瞧,外頭仍是黑的三更天一般,隱約可見院中草木狼藉一片。
風不知何時停了,唯剩細雨瀝瀝下著。
想必這一晚上,觀象台乃至全欽天監都已是亂作了一團。若不出意外,昨夜的天生異象、連同天鼓鳴那句占辭,今日一早便要呈至皇上處。
茲事體大,那位監正不知要如何去圓這個話,十之八九,一場血雨腥風又是在所難免。
自己到底還掛著個夏官正的名,此般境況,再不回欽天監真有些說不過去。
容知見錦衣衛三人睡得正沉,便輕手推開門,冒著雨往竹林中走。<="<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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