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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般過去許久,方緣近的聲音又在耳邊響起:「只是下回……切莫再帶閒雜人等回來了。」

容知一瞬回了魂,見他再度提及薄牢,不由探尋道:「竹林宅中……我的那位朋友……大人莫非認得?」

方緣近嗤一聲:「才認識幾日,就稱了朋友?」

容知垂下眸光:「雖只相交數日,卻覺甚是投緣。」

「投緣啊。」

方緣近神情好像很感嘆,之後就只散漫踱著步子,再不言語。

一直行到欽天監門楣下方,他才立在霞光下,有如在閒話家常:「快上朝了,想必宮中得亂成一鍋渾粥,我去瞧瞧熱鬧。夏官正,晚點再見吧。」

說罷清朗朗笑一下,負起手走了。

容知恍惚一瞬,卻似大夢初醒。

第012章 赤色光芒

在門匾下立過許久,她才將莫名湧上的心思都收了去。

躡手躡腳溜進衙署,容知打算先去天文科探探,也好弄清楚昨夜之事到了個什麼地步。院內靜悄悄、空蕩蕩的,沒料剛邁出一步,卻聽身後一聲嬌喝。

「容知!」

容知聳聳耳尖回身,垂首站好,慫得像只鵪鶉。

就見師姐幾步邁到自己鼻子尖下,滿含怒意的聲音自腦門上響起:「這麼些日子,你野到哪裡去了?」

容知眼光轉一轉:「我在市集認識幾個朋友,這幾天就同他們在街里找些樂子來玩。」

十雨目露精光:「當真?」

容知搗蒜般點頭,賣乖道:「師姐,春官正大人,我日日在御河邊上遊手好閒的,您若不信,去那裡打聽打聽便知。」

「這油嘴滑舌的丫頭!」

十雨佯作揚起巴掌,隨即又按住眼角,滿目倦然。

「罷了罷了,現如今我們快成了眾矢之的,你往後就呆在衙署,哪兒都別去。師父捎來信說,就算要拿繩子捆,也要將你捆在欽天監。」

容知暗暗嘆口氣,岔開話去:「師父還說什麼了?」

十雨悄聲道:「他老人家眼下還不能回京,只叫我等聽方監正的命令行事,切勿過問什麼別的。」

容知隨口道:「我剛剛碰見那位方大人了……」

十雨杏眼瞪過來,將話頭打斷,拖起她的手快步向里走。

待行過內院,又四外望望,才將容知拽進西側廂房,訝然道:「你碰見了方緣近?他可與你說了什麼?」

「沒說什麼。只不過那人看著……倒還平易近人的。」

十雨拉開把椅子坐下,冷笑一聲:「我看他是笑裡藏刀吧。」

容知也坐了,卻沒話說,便將手邊茶盞斟滿,推到對面。

十雨忿忿飲口茶,接著道:「你可知這位大人上任以來,都做過些什麼事?以不祥之兆作筏,無故戕害朝臣,真是聞所未聞!這些倒罷了。只是……」

她將黑釉盞重重摜回桌面,裡邊茶水濺出些許,幽香一漫。

「只是他也好,欽天監也罷,都是眼下看著風光。待哪日馬失前蹄,還不得死無葬身之地?」

容知挑挑眉,給自己也斟了杯茶。

瞧師姐的態度,像是對方緣近的行事頗為憤慨。那人被其餘人視為眼中釘也罷了,原來連背後的欽天監都與他不同心。

見容知不言不語,十雨一副後悔多言的模樣:「這些都不是阿知你該操心的。」

容知問道:「師姐,那昨夜……」

十雨嘆出口長氣:「昨夜靈台上就沒消停過。田大人聽見天鳴,當時就軟了腿腳,三個天文生合力才將他扶起來。這不,天不亮就具奏疏密報到了宮裡。」

想到保章正田胖神神叨叨的模樣,容知撲哧一笑。

十雨跟著笑一聲,接著又冷下眼:「至於如何安撫皇上,就全靠方監正的如簧巧舌了。」

容知也再笑不出來。

昨夜可言覆國之象,朝臣們想必都各懷一心,看方緣近亦是樂見其成的模樣,都不知到底要如何收場。

臨走前,十雨又三令五申,決不許她再亂跑。等房中徹底靜下來,容知雙手托腮,盯著茶盞發了好一會兒呆。

今日得見方緣近其人,感覺與傳言中的狠辣模樣相去甚遠。不過那人非花精樹精,卻是個人精,還不知存著幾副面孔。

只是……

若說那時,方緣近候在亭中,難道就只為與自己共行閒談一路?

遙城的事連師姐都瞞住了,他又是如何得知?

他還說了晚點再見,為何要見?

自己本樂得清閒,於欽天監只掛個虛名,對摻和朝中爭鬥更是避之不及。

今日這個禍事由子平白找上門,絕對不是什麼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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