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南清瞧不著寒山月到底做了什麼動作,只聽見他那兒發出聲長而急促的進攻口哨音。
餓了半個鐘頭的烈風登時不再忍耐,從偏殿邊角刨地而來,它喉嚨發出聲憤怒低沉的「汪!」,旋風般朝殿外衝過來。
小紅小綠才被狗追過,心有餘悸,現下噩夢重現,她們再也壓抑不住求生本能,撐著地面爬起來,「啊啊」大叫,用力揮動雙臂,拼了命往外逃竄。
許南清其實也想緩慢後撤,但她腿跪麻了,沒來得及逃,只能眼睜睜看著烈風掠過自己,跑出幾十里,又折返回來,圓眼直勾勾盯著自己,可它目光澄澈,咆哮漸消,不見發狂跡象。
「烈風,乖。」
眼尾掛著冤屈的淚珠,許南清試探性用餘光觀察它,聲音沙啞又顫抖。
「我是昨日餵你的姐姐,你還記得……唔!」
不等她說完,烈風已經伸爪將她撲倒。
它身後的尾巴大力搖著,略粗糙的舌頭也輕輕舔著許南清的臉。
見許南清仍愣在原地,烈風哼哼唧唧叫起來,倒地側躺,它友善左扭右扭露肚皮,大而明亮的眼睛一錯不錯看著她,儼然一副「快來摸摸我」的模樣。
換做平時,許南清肯定是會上手摸毛孩子的,但此刻烈風主人寒山月在旁,許南清別過臉,避開烈風熱情的目光,慫了。
帶著羊脂玉扳指的細白指尖,替不知該不該動的許南清摸上烈風額間。
「烈風很喜歡你。」
寒山月嗓音帶笑,分明是疑問句,卻用了陳述語氣,只是語氣帶著若有若無的涼,「昨日,是你在餵它。」
許南清沒見著寒山月眼底一閃而過的獨占欲,只盯著他那雙龍紋錦緞貂皮靴。
「回殿下……」
「殿下!」
方才調頭狼狽出逃的小紅小綠,不知何時又回來了,她們在不遠處抖著腿肚子,異口同聲大喊,「小清最是巧言善辯,又愛出風頭,烈風是奴婢姐妹二人餵的,您可千萬不要信了她的鬼話!」
許南清已然料到自己開口辯解就會被打斷的前景,怯懦閉了嘴,默默在心裡罵她們賊心不改。
「放肆!」
在一旁伺候寒山月的李公公冷冷發聲,「殿下已有定論,豈容得你們胡言!」
寒山月並未瞧旁側那部鬧劇,只盯著許南清烏黑油亮的髮髻輕笑。
「牙牙學語的小兒尚知喊冤,你聽你同僚如此說你,竟不辯解幾句?」
許南清是個實誠人,心想什麼,嘴上便說什麼。
她聽寒山月問,勉強鼓起勇氣回答。
「回殿下的話,奴婢若辯解,豈不是正中她們誣陷奴婢巧舌如簧愛撒謊的下懷。」
寒山月笑意真了幾分,「你是個有意思的人兒,怪道烈風如此心悅你。」
他聲量陡然拔高,一掀錦服衣擺,在偏殿黃花梨木椅施施然落座,頗有包公斷案那剛正不阿的模樣。
「此事既是仍有爭執,那你們就在本宮面前,各餵烈風一次罷。」
小紅小綠一聽要餵烈風,嚇得臉都白了。
她們你推我我推你,最後咬牙切齒將生肉放到碗裡,緩慢向烈風靠近,腿抖得跟篩糠一樣,濃妝艷抹的臉上仍對著寒山月,露出她們自以為動人的微笑。
「汪汪!」
烈風不滿揮爪,呲著牙就要撲上前。
小紅小綠本就心中懼極,一見大事不妙,當即扔下鐵碗,嗷嗷慘叫跑掉了。
勝負已分,小李公公臉色慘白。
可寒山月沒有喊停的意思。
他側頭讓親衛將小紅小綠抓回來,「不是自稱可餵烈風麼?逃什麼?莫非,這也是餵烈風的手段之一麼?」
小紅小綠「撲通」跪地,苦苦求饒。
「是奴婢眼拙,想搶小清的功勞!奴婢知罪,請殿下責罰!」
「方才不是一口咬定,是小清搶了你們功勞麼?」
寒山月玉扳指鬆開烈風毛茸茸的腦袋,示意它往小紅小綠那兒去,「別往後縮,烈風還餓著呢。」
小紅小綠崩潰了,頭磕得邦邦響,「奴婢妄想欺瞞殿下,罪該萬死!」
「想死?」
寒山月仍在笑,口中話語卻不甚美妙,「正好,烈風餓了,想吃肉,你們給它開開胃。」
小紅小綠慘叫連連,膝行至寒山月腿邊,抱著他靴子,發出悽厲不似人發出的聲音,「不要啊殿下,殿下饒命!」
寒山月闔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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