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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和皇帝摁著額角,分明年紀也不重,鬢角卻顯出好幾縷銀絲。

「讓他們再等,朕連夜趕回去。」

「喏。」

泥石流發作迅猛,暴雨一時半會兒也不見停,皇陵入口被大量泥土深深掩埋,近乎連方位都尋不著。

得虧寒山月常來,憑僅存樹木指了個方位,侍衛們才有機會奮力挖土。

可天色漸暗,入口也不顯。

溫福又垂著頭髮聲。

「陛下,幾位大人又派人來催了。」

「行行行,知道了,出去罷。」

短暫趕走溫福,文和帝遙望盯著雨幕出神的寒山月,欲言又止。

「山月,朕……」

寒山月轉頭,眼中映上帳內跳動的燭火。

「您回宮罷,別叫那群大臣等急了。

「旱災一事非同小可,若您因為祭奠已故嬪妃,而遲遲不下指令,輕則君臣離心,重則民怨四起,非得逼您下罪己詔不可。」

文和帝轉動佛珠的手指一停。

他定定望著寒山月不見情緒的面龐,長長嘆了口氣。

「是朕對不住你們母子。」

「怎麼會?」寒山月自嘲一笑,「陛下的決策,總是最明智的。」

文和帝扶住他肩膀。

「山月,這次是父皇不好,父皇明年,定陪你來看你母妃,無論發生甚麼事,都與你好好給她上柱香再走。

「再信父皇一次,好不好?」

許南清在旁聽著,不住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照她看電視劇的豐富經驗,這種立下毒誓的人,往往都會不得善終,不巧那大朔使臣昨日,又說過「玄元即將不太平」的話……

第20章

想讓一個國家出亂子,直接將矛頭對準掌權人便是,皇帝出了問題,改朝換代,那可不是不太平麼?

可文和帝正值壯年,身上也沒什麼傷病,頂多有每位皇帝都免不了的疑心病,應當仍可為玄元鞠躬盡瘁幾十年,短期內不會發生駕崩慘劇罷?

下山路被泥石流沖毀了大半,且受雨水浸泡,泥濘不堪,馬車不好通行。

為不延誤救災時機,文和皇帝翻身上馬,竟是要放棄馬車,在侍衛的護送下,親策馬回宮。

李順在外頭接替溫公公的監工挖通皇陵重任,帳內只剩下許南清與寒山月兩人。

燭火燃燒,發出噼里啪啦的聲響,沉默如洪水泛濫,叫人憋悶得喘不過氣,許南清不欲與寒山月大眼瞪小眼,垂首起身,略一行禮要離去。

「殿下……」

「你……」

兩個人的聲音在空氣中不期而遇,相撞出令人牙酸的尷尬,許南清窘迫一瞬,訕訕斂眸。

「殿下請說。」

寒山月抿了下唇,似要謙讓,見許南清壓根沒有在他之前再開口的意思,索性說了。

他一字一頓,語出驚人。

「你不必再回上雲村。」

「不必」?為何?

她回那上雲村,是為尋出她那神秘阿弟的蹤影,寒山月也是知情的,他忽地這般說,是已然從別處尋到線索,還是另有深意?

「敢問殿下,您緣何道『不必』?可是上雲村出了事?」

寒山月指尖有一下沒一下點著木質桌面,發出沉悶的「篤篤」聲。

「邊境爆發災荒,上雲村乃重災區,晨間傳來急報,說村里生生餓死了人,可上雲村向來是供糧區,十三日前,方給京中供糧。

「能傷及人命,可見這災荒嚴重,但如此嚴重,當地官員為何要瞞著不報?這其中關竅,你可知曉?」

許南清聽著,心中隱隱浮現出個猜想。

可常言道,伴君如伴虎,揣測上位者的意圖,並非明智之舉,她不清楚自己想的答案與寒山月是否有出入,欲言又止。

「殿下尚未得出定論,奴婢又如何能想得清楚?」

寒山月屈指,往她額間一彈。

「你心思靈巧,本宮清楚,在本宮跟前,不必藏拙。」

許南清竭力忍住伸手摸額頭的衝動。

……有點疼。

「奴婢只怕這災荒,有非自然的因素。」

寒山月指頭往她傷處戳,不知是往她傷

口上撒鹽,還是起散瘀之效。

他眼中盛著帳內躍動的焰火,燦若天上星子。

「說來聽聽。」

不等許南清開口,寒山月又豎起根指頭。

「私下裡,不必與本宮以主僕相稱,聽上去怪生分的。」

他們很熟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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