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知那日爹爹急病,官人不在家中,我趕著回娘家看望爹爹,路上轎子壞了,出去換個轎子的功夫,就撞上了那高衙內。」
她嘆了口氣,沉聲道:「萬般皆是命,想來躲是躲不過去的。」
「什麼鳥命!」鳳姐啐了一口,道,「如今我們接了你來,便是逆天改命了,你以後切莫多想,就在我們這兒住著。再勸一勸林教頭,讓他也別去坐牢了。」
迎春搖頭道:「他是個很固執的人,當日撞上高衙內,我便勸他就此離了東京。他卻笑我婦人見識,說高家不會因為一個女人鬧得太難看。」
「我又不敢將水滸故事直接講出來,便說是夜裡做了噩夢,夢到他買刀誤闖白虎堂被高太尉陷害的事兒。」
「他就是不信,我也無法。」迎春拭了淚,哭道,「我本想一刀抹脖子死了,別再連累他,偏又留戀這個好不容易得來的小家,想著等他買刀回來那日再去死。」
鳳姐與平兒對視一眼,一起嘆道:「你這傻孩子,遇到事兒怎麼淨先想到折磨自己呢?」
迎春哭道:「我一個女人家,又能怎麼樣呢?日子一日日地拖下去,誰知他得了刀竟沒有拿回家來,在路上就遇到了高太尉的人,被騙去了白虎堂。」
「等我知道時,他已身陷開封府大牢了,我不敢隨便自我了斷,怕他斷了念頭,作出什麼不理智的事兒來。」
她捂住臉哭道:「他被刺配後,我在家中已備下繩索,準備了結性命,以斷了高家的念頭,別再使火燒草料場之類的毒計去害他。」
「平姑娘若是再晚來兩日,我就見不到嫂子了。」
鳳姐又安慰她半晌,她自己心緒已經平定,暗暗盤算道:若沒有風雪山神廟一節,林沖只怕不會被逼上梁山,將來也不會為柴家所用,他若一定要走,就隨他去吧。
迎春讀過《水滸傳》,定要讓她留在柴家莊,以後遇到事件節點也好對照商議。
鳳姐拿定了主意,便不再說勸林沖留下的話,只拿軟和話語安慰迎春收了眼淚,洗了臉換上乾淨衣服。
平兒早讓人將旁邊一處偏院收拾出來,讓迎春夫妻今夜能在此團聚。
姑嫂倆又說了些別後閒話,小丫鬟進來道:「外邊的客散了,大官人叫娘子將表小姐送到偏院裡去呢。」
鳳姐早就在柴家莊替迎春編了身份,說是她在睦州的表妹,誰知天緣湊巧,竟當真是她的親人。
她拉了迎春起身,笑道:「你今夜與林教頭團聚一夜,明日他還得回東莊去。也許哪天形勢有變,滄州牢營就叫他回去了。你們小夫妻趁機多親熱親熱,儘快造個孩子出來。」
迎春羞得滿面通紅,她知道這位璉二嫂子嘴上是最厲害的,也不敢還嘴,只低了頭讓平兒扶著去了偏院。
這院子雖偏,地方也還算寬大,正房、耳房、廂房一應俱全,院中種著一株桂花樹,隱隱掛著花苞,香氣飄散在空中。
錦兒已收拾了臥室,迎出來笑道:「娘子,床鋪都收拾好了。」
迎春道:「你也勞累了一路,快去歇著吧。」
錦兒笑道:「我就住在耳房裡,娘子要水要東西喚我就是了。」
說罷,她自去收拾歇息。
平兒上前一步,先推開門。
迎春走進去,見紅燭高照,錦被軟枕,布置得像個新房模樣,羞得又是面紅心熱:「嫂子太過客氣了。」
平兒笑道:「古話說得好,久別勝新婚,姑娘今夜與姑爺久別團圓,可不能馬虎。」
迎春紅了臉,低頭嗔道:「你跟著二嫂子,也學壞了呢!」
平兒向外看了看,拉了迎春在床邊坐下,低聲道:「姑娘切記,以後在這府里,莫管二奶奶再叫嫂子,你在這裡的身份是從睦州來的表小姐,是二奶奶的姑舅表妹。」
「二奶奶這裡的娘家姓方,家裡是經營漆園的。」
她輕咳一聲,又道:「也莫管我叫平姑娘,二奶奶認了我做親妹子,這裡的人都叫我方二小姐,姑娘得叫我表妹。」
迎春點頭道:「我都記下了。」
她有些好奇,問道:「二嫂子娘家在睦州,怎麼嫁到滄州來了呢?」
「二奶奶說她從那邊醒來時,已在花轎上了。」平兒擺手,輕聲道:「究竟是怎麼回事兒,她自己也不清楚。」
她向窗外望了一望,聲音壓得更低,「二奶奶平時嘴上不說,但我知道她其實是挺擔心的,總怕方家那邊來人戳穿她不是方家小姐。」
「這些年,她逢年過節厚禮不斷地送往睦州方家,家書卻從不敢去一個字,生怕那邊察覺她有不同。」
迎春道:「其實鳳姐姐也不必為方家的事兒擔憂,我在這邊醒來時,就是張教頭的女兒,鳳姐姐只怕真身就是方家女兒呢。」
平兒嘆了口氣,道:「凡事還是謹慎些好,二奶奶對這個柴家是當真上了心,她對柴大官人是有真感情的,又有這三個孩子,只怕一點兒閃失也經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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