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候在門外的馮忠立刻進來,還不知發生了何事,就聽見太子冷聲說:「孤看你這個東宮總管的位置是待膩了。」

馮忠的心猛地一下提起,躬著身疾步走過去,一瞧見桌上那菜,臉色頓時比蔫黃的菘菜葉子還難看,「撲通」一聲跪了下去。

上一次見這種菜式馮忠已經忘記是哪年,但它絕對不應該出現在風荷苑,尤其是明承徽的膳桌上。

「殿下恕罪,奴婢該死!」馮忠是東宮總管,即便後院之事都是由太子妃做主,他不便插手,但此刻他不能推脫,只能領下罪責。

范嬤嬤等人得知太子到來,急匆匆前來問安,卻正好瞧見這一幕,嚇得紛紛跪在地上,大氣不敢出。

屋內靜得能聽見窗外枝頭的鳥雀聲。

「殿下勿惱,」明思擱下竹著,反手捏著他的衣袖晃了晃,「氣大傷身。」

裴長淵沒看她,而是指著地上跪著的小陶子,「你來說,這些膳食是怎麼回事?」

小陶子嚇得心都要從喉嚨眼跳出來,聲音抖得不成樣子,「殿下明鑑,膳房見娘娘不得寵,三餐飲食日漸粗陋,奴婢與他們爭論,反被趕了出來,求殿下恕罪,奴婢無能!」

「孤不過幾日不曾進後院,是要反了天了?」裴長淵又抬眸睨向跪在門邊的范嬤嬤,「風荷苑的人呢?」

除去銀燭,才三個人,風荷苑屋內冷清,屋外雜亂,活像冷宮。

「回殿下,他們見殿下不來風荷苑,便輕慢娘娘,整日偷奸耍滑,盼著另謀高就,」范嬤嬤俯身磕了個頭,咽了口口水,「奴婢不曾伺候好娘娘,求殿下治罪!」

「你是有罪,孤讓你來伺候明承徽,你在母后跟前也是這樣當差嗎?」裴長淵哪會不知范嬤嬤有幾斤幾兩,能讓風荷苑造成這種局面,無非是范嬤嬤不想管,在觀望明思是否值得她追隨。

裴長淵親自給明思選的人,這般結果分明是打了他的臉,他擰著眉心,語氣威嚴冷酷,「既然伺候不好,那就別留在風荷苑了。」

「殿下饒命!」范嬤嬤這回是真怕了,渾身瑟瑟,連連磕頭,「奴婢知罪,奴婢往後再不敢犯,求殿下、娘娘饒恕!」

倘若真被太子遣走,她下半輩子就完了,惹惱了太子殿下,即便太子不殺她,她也一定會死在宮裡,此時此刻,范嬤嬤才知明承徽在太子殿下心中是何等份量,暗悔自個有眼不識泰山。

明思眼看著范嬤嬤把額頭磕紅,偏頭看向太子,「殿下,范嬤嬤也是初入東宮,與妾身一般耳聾目盲,怨不得她。」

裴長淵攥緊了明思的手腕,「孤給你安排個更妥帖的。」

范嬤嬤一聽這話,面色全失,險些癱軟在地。

明思卻不想趕走范嬤嬤,莞爾一笑,「謝殿下,人非聖賢孰能無過,家母亦姓范,妾身覺得與范嬤嬤有緣。」

范嬤嬤沒想到明承徽竟會為她求情,十指陷入地毯中,咬緊了哆嗦的牙關,她好似看見了鬼門關就在眼前。

好半晌,裴長淵才鬆了口,「既然明承徽留你,孤就再給你一次機會。」

「謝殿下寬恕,謝娘娘大恩大德,奴婢定誓死效忠,再不敢懶怠!」范嬤嬤宛如從閻王爺手底下搶回一條命,渾身卸力,頭抵在地上,久久抬不起來。

「馮忠,這兒交給你處理,」裴長淵拽著明思往外走,「隨孤回古拙堂。」

太子一走,滿屋子都是抽氣聲,冷汗打濕了馮忠後背的衣裳,被小太監扶起來時,他用衣袖擦了擦額頭的汗,太久沒見過殿下生怒,儲君威儀,鋒不可當,令人膽戰心驚。

可話說回來,這些人的確該死,馮忠看著桌上的菘菜蘿蔔,眉頭皺得能夾死蒼蠅,太子妃可真會給他找事做!

「來人,速去吩咐前院膳房準備晚膳。」馮忠還得先讓明承徽吃上這頓晚膳,要不然他的帽子也要保不住。

「馮總管。」范嬤嬤被銀燭從地上扶起來,面如菜色。

「唉!」馮忠忍不住用拂塵指了指她,「糊塗啊!」

太子殿下何時為妃嬪指派過宮婢,這些日子雪災不斷,殿下政務繁忙,馮忠還想著風荷苑有范嬤嬤應當無礙,誰知道闖出這般大的禍事,險些連累了他。

「我……」范嬤嬤羞愧垂首,先皇后薨後,她日子過得太舒服,竟忘了自己有幾兩骨頭。

馮忠語重心長:「既然明承徽還肯留你,你便好好效忠。」

「是,再不敢了。」范嬤嬤劫後餘生,恨不得將自個這條命獻給明承徽,哪還敢有別的想法。

明思入宮後頭一次坐轎輦,還是太子儀仗,舒適穩當,坐墊上鋪著厚厚的白貂皮,她伸手摸了摸,這般品質,她還沒見過。

裴長淵見她還有心思看坐墊,胸中莫名憋著一口氣,話語間帶著點質問,「為何不與孤說?」

「妾身助人為樂,」明思嘴角噙著靈動而狡黠的笑意,毫不掩飾其小心思,「她們想看笑話,妾身就讓她們看個夠。」

裴長淵垂眸凝視著她,氣色倒還好,只是當真要瘦成竹竿了。

他向來知道宮中拜高踩低,但他是中宮嫡長子,自幼被立為太子,從未真正見過這一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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