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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暫無,讓我想想吧,」明思盯著花几上的粉梅出神,「這東西服用多久有效?」

范嬤嬤回:「哪怕是熬成濃湯,也得服用七八日,夾雜在飯菜中的微末劑量,恐怕得一兩個月才能起作用。」

「李昭訓入東宮不久便有孕,只怕那個時候藥效還沒起。」又或許孫氏那時才入宮不敢行此手段。

入了宮,人是會變了,一如自個,明思想。

「范嬤嬤,這幾日你先把風荷苑各處探查一遍,看有沒有別的地方著了道,」明思瞧著時辰差不多了,一面吩咐一面將桌上的宣旨收攏起來,「這件事誰也別說,容我想想,日常飲食還是照舊。」

「是,奴婢想法子給娘娘燉些溫補的膳食,以緩解浣花草的寒性。」此時正是范嬤嬤表現的機會,她當然不能吝嗇。

只要有銀子,妃嬪可以派人去膳房做些吃食,但明思想:「食材還是從膳房來的,只怕也不乾淨。」

范嬤嬤沒藏著掖著,直言道:「昨日奴婢與主子提過識得東宮採買的太監,正是舍弟,要一些乾淨食材不妨礙,量大的話,恐會打草驚蛇。」

明思訝然,「你們倆怎麼一起入宮了?」

「我娘生了八九個孩子,逢災年家裡實在養不起,我們是老大老二,送進宮也是謀條生路。」范嬤嬤語氣有些苦澀,但凡不是逼不得已,誰家又捨得兒子入宮做太監呢。

明思太懂這種身不由己,「如今家中可好?」

范嬤嬤笑笑,「奴婢入宮得了先皇后青眼,賞賜豐厚,弟妹們都已成家,日子還成。」

「你這個長姐好樣的。」明思想起了年幼的弟妹,不知不覺,便與范嬤嬤親近了幾分。

她與范嬤嬤,當真是有緣。

「娘娘,殿下往風荷苑來了。」小陶子在外通稟。

明思下了軟榻,「范嬤嬤不適便去歇息吧,銀燭陪我去迎殿下。」

跨過門檻,明思瞬時便拋卻一切煩惱,揚起了笑容,走到院中恭侯太子。

「夜裡頭風涼,站這做什麼?」裴長淵抬了抬手,讓明思起來。

「妾身想見殿下呀。」明思站在燈籠下,朦朧光影柔和打在她的臉上,純粹笑顏添著幾絲嫵媚,眼裡的期盼都要溢出來了。

裴長淵知道後院所有妃嬪都在期盼他的到來,但旁人大多含蓄內斂,她們都是長在京城的貴女,一言一行被戒尺描摹而成,恪守規矩體統,笑不露齒,行不搖頭,恭敬謙卑。

獨有明思,她像一匹沒有韁繩束縛的小馬駒,在西北無垠的草野馳騁過,活得熱烈而肆意,笑時露出皓齒,賣乖時會歪著頭,委屈時便眼淚汪汪。

常常用這般炙熱的眼神望著他,眼裡澄澈如朝露,像是望著自己的心上人。

明知她入東宮是逼不得已,可在這一刻,裴長淵仍舊忍不住舒展了心腸。

無論她是否真心,起碼現下她是衝著他展露笑顏。

這就夠了。

裴長淵如常牽起她的手入屋,解了外袍,湊在燈火明亮處,細看她的手指,「更好些了。」

前日戳破水皰時,通紅糜爛,瞧著便疼。

「有殿下關懷,妾身自然好得快。」明思向來不吝嗇對太子的讚譽,哪怕他做一分,明思也要夸出百分。

好話誰不愛聽,裴長淵攜手坐到軟榻上,「給你換藥的是太醫,孤可不會治病。」

「殿下治的是妾身的心。」明思倚著太子落座,親密無間。

「巧言令色。」裴長淵屈指颳了下她的唇角,沒見過這般會討巧賣乖的小姑娘。

明思大膽地親了一下太子的手指,「妾身乃肺腑之言。」

杏眸明亮,似籠著月色的湖面,皎潔清透,一點也不像在奉承。

「嘴上說說可不算,」裴長淵顯然不上當,眉梢微挑,「讓孤來看看你今日寫了多少。」

明思面上的笑意微微卡殼,今日想著寧國公主一事,她一個字也沒寫。

「還說不是巧舌如簧,」裴長淵捏起紙張用指尖彈了彈,名單還是昨日那般,「正經事一點沒做,話說得漂亮,你這般的,就該治個諂媚尊上的罪名。」

「妾身並非不寫,」明思腦瓜子轉得快,立馬委屈巴巴地瞅著太子,「妾身是想和殿下一起寫。」

「不敢奢求與殿下偕老,惟願多多偕手,妾心滿足。」

聽聽,這話說的,哪個男人忍心?

裴長淵明知她在裝模作樣,還是未曾苛責,「為何不敢奢求?」

她既已入東宮,便是他的女人,白首偕老豈非順理成章?

「妾身自知資質愚笨,比不得旁的姐妹,」明思順從地將粉潤面頰貼在男人寬闊的胸膛上,每說一個字便與太子的心跳相應和,「妾身怕殿下不要我了。」

她說她怕。

是的,後宮哪個妃嬪不怕,但沒人敢這樣說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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