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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後,他走到一旁,往銅盆里添了疊金箔。

「節哀。」王宗赫沒有側首看清蘊,用僅兩人能聽到的聲音說話,「時間太倉促,我還未來得及為他寫祭文,明天再帶來。」

清蘊輕輕嗯了聲。

王宗赫不知如何安慰她,此時此刻,無論說什麼都沒有意義。

不可否認,在得知清蘊要嫁給齊國公世子的剎那,他心中就對李秉真極為不喜,情緒激動時,甚至冒出過極其陰暗的想法。

但在與李秉真結識、相處後,他是真心希望對方能夠長久陪伴清蘊。

他也是在清蘊出嫁後,才慢慢想明白一件事,她很需要陪伴。

如今李秉真離世,誰又能伴她?

因上次曾在別莊被李審言看出心思,王宗赫沒有任何出格的言語、眼神、舉止,表現得極為克制而內斂,在外人看來就像是普普通通地來為妹夫弔唁。

柳晚時不時關注地掃他和清蘊一眼,也沒能看出特別之處。

就在這時候,管家來稟報,說是陛下微服前來為世子弔唁。

齊國公向大長公主說過此事,兩人一起去門口迎接建帝。

建帝上次來,還是李秉真和清蘊成婚,轉瞬間紅事變白事,饒是他也不由心生感慨。

時移世易,太快了。

一年多來,大長公主和侄兒關係愈發尋常,但對於他此時肯屈尊來為李秉真弔唁,她還是有些觸動。

在靈堂角落默不作聲的李審言奉香給建帝。

賓客中已經有人認出天子,礙於天子微服來訪,又是在靈堂,便沒有拜見,只默默讓開位置。

建帝立於靈前,執香三拜後,負手凝望棺槨,忽從袖中抖出一卷泛黃的《與民經》,擲入火盆,「此書是少思同翰林院其他人修撰而成,其中他當居首功,便讓它伴少思同去罷。」

火舌燃起書下另放的硃批,卷過「忠勤敏達」四字,灰燼飄向靈幡。

嘴唇微動,建帝又道:「追贈光祿大夫,賜玉蟬含珠以安魄。」

萬雲立刻將這話記下。

建帝種種舉動,賓客無不為之動容,大長公主直接落淚。跪在旁側的清蘊卻一直平靜斂目,李審言面無表情,特意站在遠處的李琪瑛則是忍不住目中怒火,幾度恨恨望去,又怕被人瞧見,硬逼著自己垂下腦袋。

齊國公再次注意到了她的舉動。

短暫休憩時,齊國公派人請來李琪瑛,認真端詳這個久未見面的「女兒」。

李琪瑛雙目紅腫,被看久了,不自覺開始躲避,「爹為什麼這樣看我?」

「你做了什麼羞愧之事?」

突如其來的問話驚得李琪瑛心臟驟停,結結巴巴,「什、什麼?」

「靈堂上,為何總對你大哥靈位和你嫂嫂面露慚愧?」齊國公沉聲,「今日陛下來此,又為何對他怒目而視?」

李琪瑛被父親突然又沉又厲的聲音嚇住,面對他隱帶凶光的雙目,第一反應竟是轉身就跑。

齊國公如何不了解她,稍微抬手就拉住她一臂,「還是說,你想讓你娘來問你?」

父母對比,李琪瑛更怕的自然還是母親。

在齊國公拿出拷問的架勢後,她簌簌流著眼淚,哭著斷斷續續說出了宮中那件事。

隨後就是不停說對不起。

齊國公聽罷,緊握住椅背,狠狠閉上眼,再睜開時,已是一片赤紅。

第54章 不想再找個知心人嗎?

統兵多年, 齊國公早就不是戰場上冒進貪功的毛頭小子。越恨皇帝,他越不可能持刀衝進皇宮。

在院子裡練了半個時辰槍法,再回屋沐浴。

除了滿院殘樹斷枝,誰也不知他心情的劇烈起伏。

待長子入土為安, 又耐心等了三個月, 他才在某日喚來陳危。

論個頭身形, 十八歲的陳危已經絲毫不比那些高大健碩的武將差。不僅領兵有天賦, 心思還少,給了指令就能一心一意朝著目標走。

放到哪兒都是被人爭搶的將才。

只一點不好, 不懂為自己籌謀,始終放不下舊主。

以前齊國公覺得沒什麼,反正陳危舊主也是自家兒媳,現在他另有打算,就忍不住思考如何讓陳危真正歸於自己。

此刻不急這事, 他對陳危道:「幫我給孟尚書傳話, 請他明日午時三刻在舊地一敘。」

陳危:「好。」

齊國公補充,「此行當心,莫被熟人看見, 尤其要避開二公子。」

陳危再次應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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