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青天額角青筋暴起,抬手掃過來。
李審言偏頭躲過,反手揪住他衣襟:「七千兄弟冤魂未散,你倒要再送三萬人去餵叛軍的弩箭?」
「住手!」齊國公呵斥他。
李審言手微松,被嚇了一跳的謝青天重重甩開他,瞥了瞥對方高大健碩的身形,到底沒再動手,只道:「李德,你這兒子是要造反麼!」
齊國公朝他告罪,「但督軍之令,恕我也不能從命,強攻即便能勝,也是險勝,還要添上幾萬人的性命,實在不合適。」
謝青天又逼問幾句,齊國公仍堅持不出兵,氣得他毛髮倒豎,只覺在眾人面前失了顏面,陰測測道:「我這御賜令牌代表上意,你當真不聽?」
齊國公沉默以對。
「好!」謝青天高聲,「諸位都看到了,如今周將軍重傷在榻,李德又公然違令,今天我就褫奪他的副將之位,今後大軍由我代為統率,等周將軍傷愈,再由其領兵。」
說完,讓親兵按軍令處罰齊國公。
齊國公也不反抗,任謝青天帶著人趾高氣昂地把自己押出帳外。
不少人注意到這一幕,默默地圍了過來,聽清了謝青天的威脅之言。
誰能帶他們打勝仗拿戰功,誰拿他們的命來買功績,他們還是分得清的。
第一棍落在齊國公身上時,有人暗暗握拳。
第二棍落下時,李審言沖了過來,像是隱忍怒氣不得不低頭,「方才是屬下冒犯督軍,屬下願代李將軍受罰。」
謝青天獰笑,「倒是父子情深,你不說我還忘了,給李德再加三十棍,誰也不許代受!」
他就是要看李審言這氣得雙目發紅卻毫無辦法的模樣。
眾所周知,齊國公如今身體大不如前,在帳外守衛和巡邏的小兵時常能聽到他的咳嗽聲。眾人圍觀時低聲耳語,了解到齊國公是不想拿他們的命去買戰功才被謝督軍記恨受罰時,所有人心中的天平已然傾斜。
謝青天猶在得意,他出身鄉野,驟然得權,根本不把從前和自己同等地位的小兵當人,也不覺得這些所謂的將軍有何值得尊重,理所當然地覺得所有人都該畏懼他身後的「天威」。
因此,當李審言掙脫束縛,三兩步衝過來,一刀刺進他胸膛時,謝青天還沒反應過來。
怔怔看著面無表情的李審言,謝青天低頭再看鮮血染透的前襟,口中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響,竟沒留一個字就倒下了。
謝青天的十幾個親兵大驚失色,一人衝上前抱住謝青天,其餘人抽刀對向李審言。
李審言冷笑一聲,並不繼續動手,扔掉佩刀,淡然立在人群中。
「你!」親信想怒斥李審言,話還沒出口,陡然感到背負寒芒。
他回過頭,發現成百上千的士兵正默默盯著他們,目中閃爍的,絕不是善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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廣西送來戰報,道主將周平因戰負傷,督軍謝青天為國捐軀時,正在觀舞的建帝先是皺眉,然後又鬆開。
他看到了李德領兵後連奪三縣的消息。
怒火與喜悅相衝,讓他神色較為平淡。
與之相對的就是謝青天的親兄長謝雲天了。
謝家兄弟倆一母同胞,相差不過三歲,感情極好。一聽到弟弟身亡,謝雲天先是悲痛流淚,緊接著道:「陛下,周將軍是沙場老將,運籌帷幄,向來謹慎,怎會剛去廣西不久就身受重傷?青天身為督軍,坐鎮後方,又怎麼會輕易戰死?」
建帝:「你的意思是,他們為人所害?」
謝雲天:「臣不敢肯定,但臣還記得,陛下任命青天為督軍時交待的那些話。」
建帝想起來了,他仍然提防李德,所以對謝青天說過,盯著李德,莫讓他有機會徹底掌兵。
本以為有主將和督軍掣肘,李德最多只能幫忙出謀劃策,沒想到局勢瞬息萬變,他遠在京城,根本無法掌控。
建帝看著自己這幾年十分寵愛的金紫光祿大夫,「那你覺得該如何?」
「周將軍負傷,確實不好再領兵,臣以為該另派大將去廣西,並令錦衣衛同去,查清兩人一死一傷的真相。倘若青天真是為國捐軀,臣為他自豪,倘若他是……臣定要為他報仇!」
謝雲天確有些本事,煉製的丹藥也很得建帝歡心,如今一天不吃他就覺得渾身不適,因此很願意順其意,答應下來。
臨陣換將是大忌,朝堂上聽聞建帝想法,大都表示反對。內閣中柳閣老也難得明著違逆建帝意思,道此舉不妥。
建帝領過兵,很懂其中道理,被臣子們一駁,雖然大發雷霆,到底沒有強行頒旨。
不想面對謝雲天的苦瓜臉,怕他吵得自己頭疼,乾脆到淑妃宮裡來躲一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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