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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宗赫確實被勾起了回憶,卻並非傷心。

傷心是需要精力的,從在鳳陽府聽清蘊提出和離,到獨自回京,再到真正和離,他不可能一直處於這種狀態。

自覺該做的、能做的都已經嘗試,卻仍然無法挽回清蘊,起初浮現的情緒是自厭。

他知道自己從小就不討女子喜歡,過於古板正經的性格、沉悶乏味的興趣、不夠溫柔的體貼,種種相加,鑄就了一個外人口中穩重可靠的他,卻不是一個值得人喜愛的夫君。

那些誇他和清蘊伉儷情深的人,哪知其中有多少是清蘊的功勞。唯有她在前面引領,他才知自己該做什麼、怎麼做。

離開清蘊,王宗赫不過是個無趣至極的人。

曾經那麼想和清蘊要個孩子,也不過是覺得這樣會讓彼此聯繫更加緊密,為自己添一份籌碼。

如今,只能說上天也許都看穿了他卑劣的心思,所以沒給他們賜下這個緣分。

見王宗赫又不說話了,疏影不擅長地努力找話題,「說起來,爺明年是不是要離開京城了?」

他貼身跟隨,自然知道鎮安帝曾找自家主子談話,問其是否願意以「欽命理漕大臣」的名義去江南一帶管理漕運。

鎮安帝此舉有兩重用意,一是進一步鍛鍊王宗赫,使其位置更穩,把他當做未來首輔培養。二則是讓他出門散心,避開這段時間。

王宗赫:「會去兩三月。」

「這麼短?」疏影微驚,他以為怎麼也得一兩年。

畢竟沒法挽回,就只能靠時間遺忘。

王宗赫淡淡掃了他一眼,步伐不變,「去兩三月,或兩三年,於我而言並無區別。能短時間做完的事,就不必拖延。」

他知道自己不可能忘記清蘊,既如此,不如把更多精力投入到官場。

疏影微怔,聽出他的言下之意,暗道不好,主子莫不是有不再續娶的打算?

夫人固然令人難以忘懷,可主子還這麼年輕……

他定定神,「爺,我曾聽過一段話,想說給您聽聽。」

王宗赫嗯了聲。

疏影略一躊躇,將傘面壓低三分:「拙荊嘗言,緣法如雲聚散,或長或短,或深或淺,皆由天定。若曾以誠心相待,縱使離散,亦非憾事。」

王宗赫意外看去。

疏影笑了笑,「我自幼跟隨您讀書習文,卻不如她看得通透,是不是?」

王宗赫偏首,「你是指我雖貫通四書五經,卻亦心有執念,不夠通達?」

「屬下不敢。」

緩緩向前,王宗赫偏首望了眼空中開始飄揚的雪籽,駐足,目色深深,「暮雪侵衣重,孤燈照影深。」

疏影撐傘的手微緊,半晌,聽他吐出後兩句。

「緣如風過隙,未肯釋餘溫。」

念出這首詩,王宗赫笑了兩聲,抬步離開長廊。

**

這個年,太后舍下臉皮留了清蘊在宮中過。

鎮安帝未置一詞,他忍著沒戳穿兒子已經算寬容,卻不可能出手幫忙。

於是,在太后讓他給李審言輕鬆點的差事時,鎮安帝拒絕了,「太子為一國儲君,將來要扛的是江山萬民的擔子。今日戶部稅銀、明日邊疆戰報,樁樁件件都要從他手裡過。現在圖輕省,將來怎麼鎮得住朝堂?」

說著放緩語氣,「母后疼孫兒的慈愛之心朕明白,可國事不是過家家,當年我習書讀文、帶兵打仗,三更燈火五更雞鳴都是尋常。若連這點苦都吃不得,我倒要懷疑他配不配得上東宮之位了。」

太后:「好,他不配,你再找個能配的來。」

鎮安帝:「……」

「我不管那些,你還年輕,本就該好好帶他。那些家國大事哪是一兩天就能學會的?又哪裡有能做完的時候?別人過年都能休沐,就太子在忙,他一個人能忙出什麼來?」太后怒瞪,「到底不是自己帶大的,不會心疼。」

鎮安帝:「……」

跟著吵下去,那些往事都能被翻出來,鎮安帝果斷選擇了休戰,「行,那就聽您的。」

太后滿意了,她有許多計劃,那都得審言有空才能做。

鎮安帝只能默默看著兒子在太后面前做戲,把老太太哄得一愣一愣。

她還真以為是自己在努力促成這段姻緣。

半年又過,已入夏季,天氣明顯燥熱起來。

在太后眼中,孫兒對清蘊已經明顯越來越在意了。有時候說著不想理會對方的事,轉眼其實在意得不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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