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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婆婆點點頭:「原來是這樣……」

她的臉上現出淒涼之色,深深嘆了口氣道:「哎……可憐我們老兩口,也生了兩個兒子,現在卻一個也沒了下落,生死都未知……」

她的老伴兒皺著眉,責備道:「你這婆娘,這些事跟孩子們說來做甚!」

到了晚上,老兩口給他們備出了屋子,三人站在院內,小聲商量起來。

蕭允墨道:「我們既是夫妻,理應住一間才是。」

祁襄不以為然:「本就是萍水相逢,人家才不管這些。」

蕭允墨搖搖頭:「弟弟比哥哥先娶親都要問上一問,我看未必不管。」

林策瞟了二人一眼,逕自往其中一間屋子走去:「我先睡了,殿下若是要來,床讓給您便是。」

祁襄無奈,只好撐起最後一絲倔強:「我不喜歡睡地上,寒氣重。」

「你可以睡床。」

「那難不成讓您打地鋪麼?」

「有床我為什麼要打地鋪?」

她嘆了口氣,無意再持續這場雞同鴨講的辯論,垮著臉走進房間去了。蕭允墨在夜色中無聲地笑了笑,跟在她後面,步履輕盈。

寂夜中天空閃過幾道光亮,雷聲遮蓋了四周的蟬鳴。雨點滴滴答答落在窗上,洗掉的不只是暮夏的最後一絲餘熱,還有本就闌珊的睡意。

祁襄蜷在角落,這張床本就逼仄,蕭允墨又高大,身上的溫度貼著她的後背,在這樣驟然變涼的雨夜實在誘人。

他仿佛聽出了她的心聲,將薄被裹到她身上,低沉的嗓音在她耳邊逡巡:「覺得冷?」

祁襄沒說話,卻將被角扯了過去。

「我只抱著你,絕不逾矩,可以麼?」

猶豫再三,心還是軟了一塊。

「嗯。」

他又挪近一些,將她圈進懷裡,自然地握住她的手。

「襄兒手好涼。」

她閉著眼,困意襲來。她幾乎忘了,在這個懷抱里,原是這樣好睡。

天明後,雨勢漸歇,三人問老夫婦借了斗笠,走進雨霧之中。行了大半日,果真到了一個村落。問村口的人家一打聽,此地正叫鹿溪村。

聽說他們是來逃難的,那戶主人便叫他們往村東口的土地廟去找一位陳大哥。他們來到土地廟,發現裡頭已經住著許多無家可歸的災民。

陳大哥是位爽利的漢子,身形矯健。他和一群壯丁剛從江邊回來,肩上扛著一捆麻繩,渾身濕漉漉的。

他聽了旁人的引薦,朗聲笑著對他們說:「在下陳秉,算是這裡管事的。既然來了,就安心住下,糧食管夠!當然,兩位小兄弟若是願意,便跟我們一起去大堤上幫忙。」

林策一拱手:「大哥高義,我等自然願意出一份力,在下任憑大哥調遣,只是我家弟弟自小病弱,怕是……」

蕭允墨打斷他的話:「哥哥不必擔心,我也去。」

林策擔憂地瞧了瞧他,卻也不好再說什麼。

接下去幾日,三人與災民們吃

住在一處,為了避免打草驚蛇,在獲得災民信任前,他們並未提及田賦和戶部官員的事。這日到了傍晚又下起大雨,蕭允墨和林策又跟著村裡的男人們一起去了江邊,祁襄則和女人們一起將沙石裝進麻袋中。

男人們回來時,已過子時。蕭允墨和林策衣襟微敞,濕發凌亂,還真有了幾分尋常農夫的樣子。祁襄扔給他們一人一條布巾,又從稻草堆底下摸出一個布包,裡頭是兩個雪白的饅頭。

她把饅頭塞到他們手裡,小聲道:「我特意給你們留的,快吃吧。」

蕭允墨猶豫著問:「你自己呢?今日的粥愈發薄了。」

「我吃飽了,你們快吃,別被別人瞧見,這是我幹活麻利,陳大嫂給我留的。」

蕭允墨不吃,林策也不敢吃,抓著饅頭一臉緊張。

祁襄笑了,壓低嗓音,仿佛在哄孩子:「好相公,你看哥哥都快餓昏了,你就可憐可憐他吧。」

懷王殿下無言,一方面顧著身份,一方面真當他是病秧子,林侍郎事事搶著干。但要論起來,從小被全家人捧在心尖尖上的林策,興許比他這沒爹疼沒娘愛的更沒吃過苦。

「你且吃吧。」他輕輕啃了一口饅頭,對林策說。

一陣慟哭從土地廟一角傳來,他們往聲音方向看去,一個婦人抱著懷中的孩子,無助地哭嚎。

祁襄走過去,見那孩子不過三四歲,四肢僵硬,微微抽搐,嘴角溢著白沫。她伸手一探那孩子的額頭,果真燒得滾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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